圈,也沒能找著教室,心裏急死了,杜七的脾氣犯起來可是要生吃活人的!忽然就聽見身後一聲:“細蕊!你怎麽會在這裏?”轉頭一看,是盛子雲。

    盛子雲在此地看見商細蕊,心中一陣激蕩,他幾乎以為商細蕊是來找他的了!試探著問了一句,商細蕊道是來替杜七上課的,盛子雲馬上訕訕地掩飾著失望,說:“杜教授的課已經開始了,我帶你去。”隨後把商細蕊帶到杜七的課堂上,自己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來。這也不是他的選修課,他就是為了看著商細蕊。

    商細蕊來遲了一點,杜七在鏡片後麵覷著眼睛,狠狠地往他身上溜了一遍,隨後用眼神輕輕地抽了他一嘴巴,扭頭向學生們一笑:“先生我呢,理論知識雖然紮實,但是舞台經驗不足。今天就給你們請來一位舞台經驗豐富的京劇表演家商細蕊商老板,請商老板給你們講講什麽是舞台藝術!大家歡迎!”說完一把將商細蕊拽到講台上來,對他附耳一句:“按我給你的題目往下順著說!”自己站到一邊去,抱著手臂笑眯眯瞅著他。

    底下坐的學生們久已知道他們的老師杜七給商細蕊寫戲本子的事,並且常常追去聽新戲,抄戲文,把心得體會寫在論文裏當作業,有好些都是商細蕊的熟麵孔了。今天易地而處,一樣也是台上台下,商細蕊卻猶如鉤搭魚鰓,難發一言,臉一點點地漲得通紅,把杜七給他預備的題目全忘幹淨了!大家仰頭等了半天不見他吱聲,便交頭接耳地嬉笑議論起來。杜七上前一扯他袖子:“你怎麽回事!戲台上唱戲不是挺利索的嘛!”

    商細蕊還委屈呢,心想講台哪能和戲台比,悄聲道:“可這兒也不能讓我唱著說啊!”

    杜七馬上清了清嗓子,口若懸河扯出一篇古典文學的前言,然後抄起笛子,撮著商細蕊唱了一段湯顯祖的詞,在同一曲牌下,又唱了一段杜七自己寫的詞。商細蕊擰開了嗓子眼,心裏一鬆快,往下全好辦了。杜七讓學生們向商細蕊提問題,學生們比商細蕊年紀小不了四五歲,因此毫不掛懷他的如日聲名,互相一開話閘就活潑起來了。有學生問他演與唱孰輕孰重,商細蕊一手支在講台上,充滿學究氣的侃侃而談:“我認為啊,上台做戲,座兒一眼放來,看的先是你個全乎人,隨後才是聽。所以隻要情緒滿了,哪怕唱左了一兩個調、搶了板子也不是大事。情緒滿了,聲氣兒裏都透著個精神,這角色才能像!壓著心緒每一句都字正腔圓有板有眼的,灌唱片倒是好聽,上了台就未必是美事,那就容易乏味了。”

    下麵有學生道:“這麽說,您也有情緒滿了卻唱左了調兒的時候嗎?”

    商細蕊道:“我沒有,我可以兼顧。既然能夠唱好它,為什麽不唱好它呢?為了一頭舍了另一頭,都是能耐還沒修到家。”

    盛子雲坐著不停地點頭,很是受教,心裏翻來覆去地又把商細蕊跪拜了一遭。杜七在黑板上寫下龍飛鳳舞的“精氣神”三字,敲打著黑板向下說道:“商老板說得好。不單是上台唱戲,這世上任何藝術,乃至你們做文章,歸根到底就是做的精氣神三個字!我看你們的文章,就不愛在字眼裏挑毛病,誰能把這份精氣神寫出來,在我這裏,誰就是甲等的!當然了,精氣神之外,字句若也能精益求精,才是真的高人!”

    商細蕊點頭:“你們的字句就是我們的唱腔,得靠苦功夫練!”

    學生問道:“精氣神得怎麽才能有呢?”

    商細蕊鏗鏘道:“精氣神練不了,那得靠祖師爺賞飯!”

    這句梨園行裏的切口,把學生們都聽納悶了。商細蕊的祖師爺和他們念書的不打交道,還能跨行越界給他們賞下飯碗麽?杜七連忙補充道:“商老板的意思是,精氣神得靠沉思和領悟,是一種厚積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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