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就要搜身硬搶。程鳳台被他揉得哈哈大笑,掏出戒指在商細蕊眼前一晃:“呐!”就把那戒指拋進牆角的一隻金魚缸裏——金魚缸裏種著許多婆娑搖曳的水草,戒指落進去就找不見了。商細蕊和金魚們隔著玻璃兩兩相望,正猶豫是否要下手去撈,一尾金魚瞪著水泡眼遊過來向他吐出一串氣泡,肚子下麵還拖著半條魚糞。商細蕊立刻覺得這些魚長得太蠢相了,太惡心了,實在讓人下不去手。

    程鳳台還在那逗他玩兒:“商老板,我看見戒指被魚吞掉了,真的!”

    商細蕊扭頭指著程鳳台道:“那你得賠給我!”

    程鳳台點頭:“這個好說。”

    商細蕊存心刁難他:“我要你姐姐那隻藍光大鑽戒!”

    問女人索要珠寶首飾那是好比問女人索命那麽難,然而程鳳台一口應承下來:“沒問題,給你弄來。”

    兩人一邊走出辦公室的門,商細蕊一邊嚷嚷著餓死了,往後台去看戲子們一眼,幾個與人有約的已經先走了,剩下幾個慢騰騰地卸妝說笑,商量待會兒去哪裏吃夜宵,看見商細蕊探頭往裏邊瞧,朝他招手道:“班主來,咱們一塊兒去吃涼粉和醬鴨子,二爺也一起吧!”

    商細蕊道:“我想吃炸醬麵,你們誰和我一起去吃麵?”

    這個時候將近午夜了,誰有那麽大的肚子吃這樣沉甸甸的主食,戲子們在乎身段,都沒有人願意跟他。唯有那個拉胡琴的在後台收拾東西,此時搭訕道:“班主一說,我倒真有點餓了。”好像是想跟去吃炸醬麵的意思。

    商細蕊心想就憑你這湊湊合合的手藝,混個餓不死就該知足了,還吃什麽夜宵!默默地不聞不問。胡琴被晾了一會兒,覺得商細蕊是不是有點不待見他,背著琴訕笑著就走了。他一走,沅蘭馬上笑道:“這位也是鈕爺薦來的?鈕爺可真是……現在我們班主最恨的人就是他。”大家不解地望著沅蘭,沅蘭笑道:“這位胡琴一響,我們班主就擄袖子跳起來坐不住了呀!鈕爺這不是往班主屁股底下插了跟針嗎?”商細蕊對琴師的挑剔已是人盡皆知,大家都跟著笑了。雖然他們的耳朵都不如商細蕊尖,覺得這位琴藝還是不錯的。

    商細蕊和小來交代了兩句話,走出後台拉著程鳳台的手,非常豪爽慷慨地說要請他夜宵,其實夜宵的內容早就透露過了,不過就是一碗麵而已,那口氣卻是氣吞山河的。商細蕊也是有點怪性,別人開口問他要點什麽都容易,要他主動給別人點什麽葷的素的,那是基本沒有的。程鳳台算是心頭之愛的地位了,他也就能想到給他吃一碗麵來疼一疼他。

    走到程鳳台的汽車前,橫刺裏躥出一個人影,居然是盛子雲。那麽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還沒有走,就為了等著商細蕊。他此時的神色已經很不對頭了,好像大哭過一場,麵孔在月色下顯得倉惶又虛弱,而且還有一股憤恨,燒得喉嚨都破了,握住商細蕊的胳膊把他使勁從程鳳台身邊拉開,怒吼道:“細蕊!你要跟他去哪裏?!”

    商細蕊一時摸不著頭腦:“你幹嘛?我們去吃麵啊!”

    盛子雲緊盯著商細蕊的兩隻眼珠子,想把自己的心意就那麽直接地傳達給他,可是他是哪樣的心意,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的明白。很知道這行裏免不了這樣的事,而且商細蕊唱到如今的地位,已經不需要靠這事來找靠山了,他都是自願地與人應酬。然而知道和看到,衝擊力畢竟是很不同的,然而那個人又竟然會是程鳳台!盛子雲學生氣息重,最看不起程鳳台這種不學無術的市儈商人,覺得他們都是沒有靈魂和深度的守財奴,眼裏隻有銅鈿,沒有風月。他與商細蕊要好的時候,程鳳台還不認識商細蕊這個人呢!虧他那時候還傻乎乎地給程鳳台講解商細蕊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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