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六十九

    在同月坊玩得興起的時候不覺得什麽,興頭一過,身上就給顏色看了。別人逛窯子逛得個舒爽。商細蕊逛窯子,逛得屁/股疼兩天,讓小來連給他做了兩天的老母雞疙瘩湯,戲也暫停了。程鳳台此後依舊每天來商宅應個卯,商細蕊吃著稀爛的疙瘩湯,看著他大步流星眉清目朗,心裏就挺別扭,心想憑什麽我得停了戲來養屁/股,他反正整天沒啥正經事,歇著也就歇著了。眼睛在程鳳台的腰背上轉了一圈,吃了一塊麵疙瘩,又抬眼在他屁/股上轉了一圈,想到程鳳台脫光了衣裳以後的形容,心裏很是有點火辣辣的。商細蕊從經事起,就被培養出了一種有樂且樂的個性,在床榻上隻要得著趣味了,就沒有什麽堅持。可他到底也是個男人,是男人就免不了有個占上風的想頭,尤其是對著心愛的人。

    商細蕊在心裏把這事演練一回,越想越可行,越想越得趣,不禁暗暗點頭。想到程鳳台將要在他身下如何陶醉,他自己先快樂地笑了出來。

    程鳳台一點兒不知道自己的危機,彎腰往他腦袋上摸了一把:“那麽高興?吃著飯還看著我笑?”

    商細蕊仰頭給了他一個傻嗬嗬的笑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飯後程鳳j□j自在裏屋歇中覺。商細蕊兩天不上戲,兩天裏也不閑著,把小戲子們喊到家裏來學戲。因為《商女恨》的腔兒商細蕊正在斟酌,所以先挑別的本子給他們操練起來,以各人角色性情的不同,周香芸得了李香君,楊寶梨得了霍小玉,其餘人等分別得了玉堂春杜十娘柳如是。小旦角兒們甩著水袖一字排開,挨個與他過目。周香芸走的是正旦路子,舉動之間有板有眼,優雅端莊,身段上是無可挑剔的。商細蕊幫他矯了矯聲調,就放他過門。之後玉堂春,商細蕊演玉堂春,演的是蘇三本人;小戲子演的玉堂春,演的是商細蕊。市麵上多有學著商細蕊過活的戲子,而小戲子在水雲樓呆了五年整,學商派學得比誰都地道,從唱腔到身段,連商細蕊後來自個兒加的一個雲手一個眼神也學得絲絲入扣。商細蕊望著他幹瞪眼,因為這鬧得跟照鏡子似的,他實在挑不大出他自己的錯,隻憋出一句:“有形無意!嗓子差遠了!”後麵一個柳如是,演得跟林黛玉一樣,被商細蕊大大地申斥了一番。

    輪到楊寶梨的霍小玉,唱的是劇中南梆子一節,他轉了個蘭花指剛唱了一句詞,商細蕊就皺眉頭,唱到“女兒家不梳妝怎到堂前”,商細蕊忍不住就要動手了!楊寶梨挨多了打,對拳腳挾帶的厲風很有預感,連蹦帶跳蹦躂到一邊:“班主您好好說!您告訴我錯哪兒了啊!”

    商細蕊默默瞪了他一會兒,氣得金玉良言都塞在胸口裏吐不出來,操起倚在牆邊的一根三尺長的毛竹片子,就是一頓痛揍!一邊打,一邊恨道:“你不學好你!讓你去窯子看姑娘!你看了還不學好!”他認真要打,楊寶梨是不敢躲的,屁/股上生生挨了好幾下脆響,旁邊幾個小戲子都替他痛得縮了縮肩膀,但是誰也猜不出這頓痛揍所為何來。商細蕊是公認的不大會說話的人,偶爾能抖一兩句機靈引人發噱成為典故,要他長篇大論明明白白說清楚一件觀點論據,一件事情始末,那可費了大勁了!按理說,商細蕊是最不拿身份壓人的,最不會欺負人的。就因為他不會說話,隻能化憤怒為暴力,氣得自己腦門子上青筋綻露,舌頭偏偏像夾了夾板似的,一張嘴就倒吸一口涼氣。隻能打!企圖打著打著,把楊寶梨打出一個頓悟!隔壁的孩子本來趴牆頭看他們唱戲,見到商細蕊操家夥揍人,怕得屁滾尿流地翻下牆頭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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