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應該開了門,找借口讓原老板趕緊回避掉。

    “原老板……”商細蕊羞答答的開口了:“您今天要來,都沒和我招呼一聲。不然還能給您留個好座兒。”他先是在程鳳台的幫助下化名田三心與原小荻同桌吃飯,又在上幾次的梨園聚會中,被原小荻當場撞了個正著拆穿身份,此後再見,總有著做了騙子的心虛。那些害羞全因於此。他看見原小荻給俞青畫眉,竟是一點兒也沒往男女之事上麵想。在他心裏,原小荻和他們不是一個輩分的人物,而且有能耐的人,就該和有能耐的人紮堆親近,他和俞青都是有能耐的人,合該有說不完的戲。

    商細蕊說完看看原小荻手裏的筆,又很羨慕的看看俞青。俞青和他相處這些日子,對他不說了如指掌,也明白個十之八九。商細蕊實在是很簡單很通透的人,水洗的一副玻璃心腸,看待事情直來直去,天真爛漫,從來不會往歪路子上多想一想。看他這神情,他心裏想的是什麽,俞青是全猜到了。於是索性很大方地一笑,仰頭看了原小荻一眼,微微一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畫,一麵說:“聽人說原老板眉毛畫得最漂亮,今天好容易逮著人。一會兒看我麵子,也請原老板給咱們商老板畫一個,成不成?咱們商老板今天是唱生的,演皇帝呢!”俞青在水雲樓待了幾天,提到商老板的時候,也學會了那樣一副哄小孩子似的口吻。

    商細蕊美得鼻涕泡都快出來了,連道好啊好啊,唯恐原小荻變卦,歡天喜地打好了底妝勒了頭,抻脖子等著原小荻。他一直覺得原小荻的巾生眉毛畫得最秀氣了。原小荻看商細蕊這模樣,也漸漸覺得他不像是故意佯作無知給他們開脫,居然是真無知,真單純。不知道傳聞中,他的那些風流韻事都是怎麽來的。不由得也笑了,慢慢放鬆起來,給俞青悠然地畫完了眉毛,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重新掭飽了油墨向商細蕊笑道:“商老板,久等了。您要來個怎麽樣的?按說皇帝的眉毛,還是得立著點兒才威風。”

    商細蕊笑道:“這個皇帝用不著。這個皇帝是個窩囊皇帝。俞老板演我的妃子,您給俞老板畫了杜麗娘的眉毛,就給我畫柳夢梅的眉毛吧!”

    一句話觸動了原俞二人的心事,二人眼神瞬間一匯,又倉皇分開了。

    程鳳台視察了一圈從他姐夫那裏借來的兵,見小夥子們一個個身姿筆挺,在戲園子裏繞牆站了一周,步槍的把兒跺在地上,槍口寒光粼粼,嚇人的很。座兒們大概都能猜得到這是曹司令的兵,在這北平城,就數曹司令最牛氣,走到哪裏都得前呼後擁帶上一個警衛班,也數他的兵最威武最壯實,人高馬大。曹司令來捧他老相好商老板的場子,那是在情在理的。底下的座兒光知道曹司令來了,卻不敢往樓上包廂張望,唯恐與司令一個對眼,犯了大不敬之罪。還未開戲,底下隻有一片悉索竊竊之聲,很有程鳳台所崇尚的洋人歌劇院的意思。

    程鳳台走到一個小兵身邊,拿了步槍劃拉開槍膛檢查裏麵有沒有子彈,小兵們都知道這是舅爺,動也不動任他查看。班長幾步跑到程鳳台麵前來,行了個軍禮,低聲道:“二爺放心,都照您說的,槍膛子裏不上彈。要有犯渾的,一托子砸在後腰上,提出門去再辦!”

    程鳳台點點頭,把步槍物歸原主,拍拍班長的肩膀:“弟兄們辛苦了。”一邊從鍍金的煙盒裏拿出兩支香煙,一支叼在嘴裏,一支遞給班長。班長立刻跟鬆了弦似的,顯出一股痞氣,給程鳳台點著了煙,再給自己也點上了,美美的抽了兩口:“給二爺辦事,不敢說辛苦。二爺哪有虧待咱們的時候!您放心,弟兄們自有分寸,不能給二爺您闖了禍!再說咱們茲要往這一站嘿!誰還吃了豹子膽,敢跟司令跟前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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