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麵見得遠不夠。幾百年前的一出古戲,裏麵的閨中女子就已經出格大膽到這個程度了,把程鳳台對古代女人的認識完全顛覆掉。又因為是同性別之間的戀情,程鳳台現在特別地看進眼裏。

    商細蕊笑道:“你不知道的戲還多著呢!這一出我和九郎私下排過,不知怎麽的,也沒拿出來演。”

    程鳳台道:“很有意思,很有意思。什麽時候應該演一個,你來崔箋雲。”

    商細蕊搖頭歎息:“我來崔箋雲,沒人來曹語花啊!”

    “你手下那麽多戲子,找不出個唱昆曲的小旦?”

    商細蕊一昂頭,很傲氣地說:“水雲樓哪找得出出一個配得上我崔箋雲的曹語花!”

    程鳳台看他這個驕傲的表情就想逗他,捏一下他的腰,商細蕊馬上笑得扭來扭去,縮在椅子裏,把碗都碰翻了。

    “商老板,這話可真狂!那你說說,除了你的寧九郎,水雲樓之外還有誰配得上你的崔箋雲?”

    “那隻能是原小荻,原大老板了!”商細蕊揀大的腕兒說,他相信原小荻這個名字,哪怕是不聽戲的人也一定風聞的,因為實在是紅極了的人物。這個原小荻,程鳳台還真的聽說過,而且不僅僅是聽說過:“原小荻,是不是開綢緞莊的那個戲子?”

    商細蕊驚喜地一喊,眼裏放著光,撲在程鳳台跟前叫了一疊聲的二爺。

    程鳳台得意道:“嗨!跟他太熟了!上個月剛聚過。他那兒的上等綢子都是我給進的貨,要沒你二爺,他就開不了張做不了買賣!他不是說不唱戲了嗎?”

    商細蕊大聲歎道:“正是不唱了才可惜呢!”

    商細蕊進京來,最最遺憾的兩件事就是侯玉魁和原小荻兩個名角兒都隱退了,每次想起來,都要懊悔自己怎麽不早些進京。侯玉魁是真老了。原小荻並不老,他比寧九郎還年輕幾歲,不知道為什麽急流勇退,給一眾票友留下無限的歎惜。原小荻退後隻在他的主顧——也就是那些富豪們的堂會上串一出折子戲。或者偶爾在梨園會館會朋友的時候陪唱一出。商細蕊聽過他兩次戲,一次是在富人家的聚會上,一次就是在梨園會館,唱的《玉簪記》和《孽海記》。原小荻的身份就像侯玉魁,相當持重,而且現在改行做買賣很發財,等於脫了籍,不再是戲子了,不會再有人起哄讓他來一段這樣不尊重。那兩段十幾分鍾的戲,已然使商細蕊暗暗臣服。在昆曲,商細蕊隻不如他。

    商細蕊纏在程鳳台身邊膩膩歪歪,程鳳台斜眼看看他:“商老板,怎麽意思?想請原老板出山和你唱《憐香伴》啊?那不行,人說不唱就不唱了,我要非逼著人家怎樣怎樣就太不上路了,二爺做不出來。”

    商細蕊火燒屁股似的一刻不寧,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站起來跳兩下:“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我就是激動!我隻見過他兩次!我好久沒見他啦!我想聽他說說戲!”

    “那你去找他呀!”

    “我怎麽找。我又不認識他。”

    “你都見過他兩次了還不認識?”

    “不認識!我都是躲在角落裏聽他唱戲。我害羞!”商細蕊在有本事的前輩麵前最害羞了,連旁人引見他都不敢,要躲開,怕前輩笑話他不喜歡他,真不是個角兒的性子。

    程鳳台大概明白他的想頭了:“哦……怎麽著商老板,二爺給你搭個橋?讓你倆見見?”

    商細蕊原地踏了幾步,有些焦躁似的:“不行。我會害臊的。”

    “那要怎麽樣?”

    “你不能說是我!就說我是你的朋友……或者我裝你成你的小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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