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是好人,我一看就知道您是好人!老弦兒我這輩子見過的人多啦!就瞧出您眉毛尖兒裏透著股慈善和義氣!他日必定逢凶化吉,心想事成,多子多孫,發一輩子財!”

    程鳳台常聽人罵他流氓混球,乍聽此言,居然有幾分高興。微笑著撚開鈔票,不待他抽一張出來,老弦兒眼明手快地從他手裏抓了幾張卷了卷壓在帽子裏,一麵說著恭維的話,一麵倒退著跑了。

    為這兩個錢,程鳳台不見得再去搶回來,望著老弦兒的背影幹笑:“這還真是打劫啊!”

    商細蕊憤然道:“他老這樣了!過去還搶走我一隻手表。他是拿錢去賭了!”

    程鳳台拍拍他的背:“商老板,咱不和他置氣,又不是大錢。”

    商細蕊皺眉道:“不是錢的問題。我最討厭為老不尊的!”

    兩人一徑回到了車裏,這時候已經將近五點了。老葛枯等了幾個小時,然而精神抖擻,整裝待發,絲毫沒有不耐或者鬆懈,真是個稱職的司機。

    程鳳台問:“去清風大劇院?”

    商細蕊點頭,他今天唱的是夜戲。

    ☆、24

    老葛把車停在老地方,程鳳台帶著商細蕊從小黑巷裏進後台,商細蕊笑道:“我進後台從不走這條路,您比我還熟呢。”兩人才走到門口,就聽見化妝間裏頭大人叫,孩子哭,女人們在哇哇大吵,肯定又不知為的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打起來了。商細蕊習以為常似的,也不見他著急,歎了口氣,道:“二爺,裏頭亂著呐。您怎麽樣?”

    程鳳台最好看個熱鬧,笑道:“我等你唱完夜場,送你回家。”

    商細蕊就愛聽他這麽說,一聽就笑了:“您這個身份,在我後台幹坐著等呀?”

    程鳳台道:“不幹坐著,開了戲我就到座兒上去看。為了商老板,我在清風訂了個包廂呢。開戲前商老板就收留我一會兒,行嗎?”

    商細蕊笑著點點頭,慢悠悠推開門,態度輕巧地問道:“怎麽啦?你們又在吵什麽呀?”

    程鳳台跟著就進去了。商細蕊掌權之後隻定了一條規矩,那就是開戲之前必須比他到得早,此時拉琴的縫補的整個水雲樓的人都擠在化妝間裏大眼瞪小眼。程鳳台有陣子常常沒事去後台坐著與商細蕊聊天,水雲樓裏的人都認識他,見到他也沒有什麽拘束或者收斂。而且幾個潑貨都是不要臉的,當著外人隻有更來勁,把一個嗚嗚在哭的女孩子往前一推,道:“您自個兒問她!”

    商細蕊低下頭,很和氣地問:“二月,你說,怎麽了?”

    這一個唱小旦的二月,藝名二月紅,是商細蕊來京後親手買下來的。因為買她的時候正是二月裏,就順嘴給取了個這麽個窯姐兒似的名字。同年買下的她的幾個師弟師妹們,依次是三月紅、五月紅、六月紅、七月紅、臘月紅……一順嘴就順到底了,商細蕊從不在這些小事上多費心思。

    程鳳台坐下來翹著二郎腿,沙發上有一卷報紙,後台當然是沒有人要看報紙的,隻因這一份周報印了商細蕊的軼聞連載。商細蕊每期都要買,然後著人念給他聽。程鳳台抖開報紙就看見那一篇以商郎為主的梨園傳記,一邊讀報,一邊旁聽文中主角處理內務。

    二月紅哭成這樣,究竟也沒什麽大過錯,都是他們戲班子的舊規矩,唱旦的不能動朱筆,動了就是對祖師爺不敬,要挨打的。二月紅今天頭一回亮嗓子就得了個滿堂彩,直到下台後還很激動。一個師弟對著鏡子學描花臉,招手叫她過去幫幫忙,兩人說說笑笑,二月紅一時大意,拿著了朱筆,不巧被幾個刁鑽婆娘看見,就喊打喊殺鬧起來了。又有幾個更刁鑽的婆娘為了尋釁吵架,硬是護不叫打,兩方把水雲樓都嚷嚷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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