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都多了去了。夢萍對他是親情,對常三是愛情,兩者怎麽能打比呢。他一個做弟弟的,沒有立場對姐姐的婚事說三道四,他這是管過界了嘛。

    商細蕊默默聽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半垂著腦袋,額發把眉眼都擋住了。程鳳台覺得他大概是有點受不了,但是受不了也要受,這個事情年深日久千絲萬縷,就是得給他一個迎頭痛擊,罵醒了他。但是商細蕊一點反應都不給,不像是要醒悟或者被震撼到的樣子。程鳳台急性子一上來,往下的話就有點難聽了,有點罵人的味道,一麵說著,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便等著商細蕊如同傳言中的那樣一激就瘋。心想哪怕罵不醒他,隻待他一發瘋,便把此人丟回市區,以後不相往來,這一頓好罵也算是伸張了公道,為朋友解恨了。

    程鳳台追加了三刻鍾時間,直鬧得自己口幹舌燥詞窮意盡。香山的夜裏很冷,冷得還未下雪就先結了冰。程鳳台把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縮了縮脖子,對商細蕊的態度很不滿意,便又追了幾句批評的話。一直把腹稿都發表完畢,即興發揮的也講完了,數落人的也罵完了,商細蕊仍舊低著頭,下巴慢慢地蹭著圍巾,像在若有所想。

    程鳳台怒道:“你!講話!”

    商細蕊抬起頭,很疲倦地軟聲說:“不是的。二爺,不是這樣的。”

    “恩?”

    “那女人本來是同我義兄好的,可是半道上卻丟了我義兄,跟了腸子腥。腸子腥那時有老婆,那老婆不是家裏配的,是他自己原先看中的。他能為了那女人拋棄原來的老婆,也就能為了別的相好拋棄那個女人……有錢人家的少爺最狼心狗肺,都不是好人。”

    程鳳台一琢磨,那個女人是蔣夢萍,腸子腥就是常之新。這小戲子太孩子氣了,恨一個人就連名字都不肯叫,就起綽號。但是最後一句話程鳳台很不愛聽,什麽叫有錢人家的少爺狼心狗肺,這是罵誰呢在?

    “他們瞞著我相好了,我氣成那樣,還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我對她一直是細聲軟語的……可她呢,她聽煩了就說我什麽都不是,說她要怎樣輪不到我來管,說我的傷心都是活該自找的。”

    程鳳台停下腳步看著他,這可真不像是從蔣夢萍嘴裏說出來的話。商細蕊還一徑地在往前走。

    “我怎麽會什麽都不是。為了她,我死都願意的啊!為什麽要和腸子腥爭?因為那女人給過我承諾。她說我永遠都是她最要緊的人,誰也比不上我在她心裏的地位,我們骨肉相親,總是不分開的。可是說完這話沒多久,她就去和腸子腥好了,她說這話都是哄我的!整整十年的相依為命,抵不過她和腸子腥三個月!做不到的事,她為什麽要應承我?她騙我……我就像個傻瓜那樣被她騙……”

    程鳳台跟在他身後走著,望著他的背影,被那句“為她死都願意啊”震得抖了幾抖。程鳳台有三個姐妹三個孩子,個個都是手足骨肉至親至愛,但是哪怕是對最心愛的察察兒,程鳳台也不敢說肯為了她去死這樣的話。默了半晌,便覺得自己已經無比深刻地了解商細蕊。人情倫常在商細蕊這裏都是個空,從來沒有說通過,沒有明白過。他隻知道顧著自己的心。開膛破肚把整顆心赤/裸裸熱烘烘地交給一個人,倘若那人沒捧住,摔碎了,他就要發瘋。

    程鳳台說:“她應承過你不錯。可是這個許諾的本身就不合世理,有違人情。你怎麽還能逼著她兌現呢?”

    “哪裏不合理了!憑什麽我們的感情就非得給歪歪唧唧的男女之情讓位?我和她是知己!知己才是最珍貴的!”

    程鳳台真笑出來了。商細蕊這樣的憨少年,給人當弟弟當兒子都使得,給人當知己,總說不上哪兒的不合適,應該是整個兒的都不合適。蔣夢萍看上去是多愁善感,風花雪月,心細如發的女人,商細蕊隻知道一味的傻樂傻玩,怎麽能體貼到她敏[gǎn]的情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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