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理他的瘋話,商細蕊卻說:“唔。我也喜歡閨女。貼心。孝順。”

    程鳳台算是找著知音了,掇把椅子坐邊上,和商細蕊談了一篇女兒經,然後說:“商老板,初三我隻請你水雲樓一個,就不下帖了。那天我家裏隻演旦角和青衣的戲——招閨女,您給唱一出?要是趕明兒真招來了,就算是商老板的功勞。”

    旁人笑道:“你家生閨女,算商老板的功勞。那得問問二奶奶了,到底是誰的種呀?”

    程鳳台咬牙笑著打了人一拳:“j□j的,皮又癢了。”又向商細蕊求告道:“那天隨你唱哪出,改的新戲也行,保證沒人敢潑你開水。”

    商細蕊想說潑不潑開水倒無所謂,反正我也被潑習慣了。但是那天你姐姐程美心也該到場的吧?見了我,又要甩臉子添堵了。不過程鳳台既然不當一回事,商細蕊就更不在乎了,當場應承下來,並且和程鳳台商議定了演出的篇目。

    程鳳台這人向來有點奇思妙想。反正有人寵著他奇思妙想,他也有盡情地奇思妙想的經濟能力。初三那天,程府果真隻演旦角的戲。商細蕊客大欺店,停了一整天的戲來給程鳳台唱堂會。這天他準備唱一出小連本,所以帶了水雲樓最好的幾個戲子和他的禦用琴師黎伯。程鳳台專門辟出一間屋子給他們用,另去弄來幾個安了電燈泡的化妝台擺在屋裏,便是這樣還覺得怠慢了,開戲之前親自跑去招呼了一趟:“商老板——蕊哥兒,還算湊合吧?點心都在食盒裏,你們吃。傭人在走廊裏,一喚就來。”

    商細蕊正在上妝,抓了撮鉛粉往手上一抹,一雙手頓時欺霜賽雪,透明的一樣。別的京劇伶人往往把手上的妝忽略掉了,於是台上有白有紅的一張桃花臉,執扇一亮相,手卻是粗黃黝黑的,很不協調。他這一項細節的粉飾,是當年去上海的時候,跟紹興戲的女伶學來的。

    商細蕊慢慢戴上兩隻光彩奪目的寶石戒指,從鏡子裏望著程鳳台,笑道:“很好。二爺費心了。”

    程鳳台看著鏡子裏的這雙手,比那些太太小姐的都要玲瓏白嫩,真想合在掌心裏揉一揉,再湊到嘴邊咬上一口。他一向是行動派,光想就不殺癮了,借著閑話撩簾子進了屋,一把握住商細蕊的手,上下翻轉摩挲著,又看又摸:“哎!商老板,這隻是不是我給你的戒指。”

    商細蕊不知他的用心,任他揉著手,幾乎把水粉都蹭掉了:“是呀。二爺自己的東西,轉眼就忘了麽?”

    程鳳台點頭稱讚道:“恩……真鮮亮。汪著一包水似的。原先怎麽就沒發覺……”

    也不知道他讚的是戒指還是別的什麽了。

    程鳳台在後院輕薄戲子,花園裏已經高朋滿座,姐夫曹司令和姐姐程美心也到了。夫妻倆帶來了一個警衛班貼身護衛,沿著牆壁站了一圈荷槍實彈站得筆挺的大兵,每道門口還守著兩個,來客們說笑都不敢太大聲,就怕一個不慎,被曹司令掏槍突突了。

    曹司令是高大魁梧高鼻鷹目的北方男人,胡子拉渣的,滿腦袋刺毛,一身戎裝坐在正當中,翹著腿在喝茶吃榛子。他與程鳳台是一種不一樣的英俊,是粗獷粗糙甚至粗野的,一種原始的男人味。不過他再英俊也沒有用,除了他的部下和程美心,沒人敢正眼瞧他的。

    程美心閑閑地在幫曹司令剝榛仁,滿眼的仆從如富貴錦繡,這一切的熱鬧都令她喜不自勝。她就是樂意讓人瞧瞧她的娘家人有多麽氣派,至於新添的小侄子是圓是扁,那個不重要。方才探望二奶奶時,滿口說新孩子長得像程鳳台小時候,但其實程美心壓根兒不記得程鳳台小時候長什麽樣了,下麵三個異母的弟弟妹妹,程美心一個都不放心上的。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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