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稹在客棧裏安頓下來,想睡個覺。不料,躺在榻上怎麽也睡不著。

    他起身,想著衝洗衝洗好了,解開衣服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張紙從衣襟裏掉了出來。邵稹眼睛定了定,將它拾起。

    那是寧兒的契書。發黃的紙麵上,祖父的名字寫得雖小,筆跡卻蒼勁有力,一如記憶之中……邵稹看著它,輕輕撫摸,心中掠過當年點滴。

    其實邵稹將這契書偷來,並非為了毀掉賴賬,而是為了祖父留在上麵的痕跡。這麽多年,這大概是他唯一能見到的祖父手書了。

    至於寧兒。他把她拋開,自有道理。

    其一,寧兒要去商州,而邵稹要去京城,他們的路本就不一樣。其次,他獨自闖蕩多年,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突然要他照顧一個女子,簡直是笑話。其三,寧兒是逃婚出來,自己跟著她,被人發現誤認做奸夫勾引良家子私奔還算事小,牽扯出做山賊的事才是要命。

    至於故人不故人的,邵稹一向認為有多大能耐做多大的事,能幫則幫,不能幫就不幫。那馬車多貴重啊,賣出去能頂他一半的金子。他把馬車留給了寧兒,還給她指了路,這樣難道還不夠?

    可是說來奇怪,邵稹雖然利索地將寧兒甩開,他卻一直不曾有暢快的感覺。而且一路到這裏,他總有些心緒不寧,似乎擔著什麽。

    “……你真不記得我了?”他看著契書,想起寧兒的話。

    說不記得,其實也記得的。邵稹用力回想,自己的確時常會在杜司戶家裏看到他的女兒。隻是時日久遠,她那時年紀又很小,驀地見到長大了的寧兒,邵稹很是茫然。加上在山上時,他一心要走,也管不得許多……

    “……稹,隨我去看看杜司戶……”祖父的聲音隱在耳畔。

    “……稹郎來了……”杜司戶的笑容亦似乎不曾淡忘。

    邵稹看著那件袍子,有些出神。

    那個……自己如果把寧兒送到商州,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罷了罷了,自己都顧不了,哪管得了別人!

    邵稹對自己落了這樣一句話,底氣十足,驅趕掉那些雜念,不再多想。他把契書收起來,打算出門透透氣,再給自己添置一身新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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