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終於抵擋不住表明重力與地心不斷噴射的岩漿所造成的小範圍攻擊,隨著哢一聲細微輕響,最中心位置崩裂開來,衝破桎梏的岩漿欣喜地濺向高處,似在為難得的自由歌舞。岩漿升到半空,悠然破裂,化為一朵紅蓮徐徐下墜,下方再無其餘阻礙,透明地板連帶著整座城市落進火山深處,建築物與人類都融化成水汽。

    柳也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這宛如滅世一般的景象來不及做出預告,便展現在眼前,他想起還在原本的世界,他參加某次畫展時所看到的但丁地獄圖,通往地獄的路上鬼魂嘶鳴,死狀慘烈,此時的畫麵也如一副畫卷,不如地獄圖猙獰可怖,甚至可以稱之為靜謐,但靜謐的背後,是生活在城市的生命來不及呐喊的消亡,這又怎麽能不比地獄圖更加恐怖,更加深入人心?四倍的野男人,四倍的快樂。

    若不是親眼所見,柳也又怎會相信此時發生的一切。白之一說的沒錯,人們原本可以安居樂業,隻因另一種擁有絕對權力生物的崛起,才導致了現如今的慘狀。還有一座已經被毀滅,寸草不生的城市,其狀況恐怕比這裏的更加可怖。

    柳也閉著眼,支起額頭,太陽穴示威般突突狂跳。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釀成了大禍,他的任務原本應該接住石景楓拋過來的孩子,而陳寰與白之一會接住跳躍而來的石景楓,但自己卻在此時出了差錯,孩子飛至自己麵前,他不是伸手接過,而是下意識地捂住額角。

    這實在是一條絕美的拋物線,它的美在於剛剛好將物體送到了柳也身前,但卻意外橫生。柳也此時腦內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

    眼前的世界仿佛打開了慢動作開關,小孩被驚醒,張開小嘴就要哭出聲,身子沿著既定軌跡緩緩拋落,和電視劇裏的特寫場景相差無幾。柳也顧不上多思慮,連忙伸出手臂就要將男孩撈回來。緩慢的時間僅持續了一瞬,隨即恢複現狀,柳也隻覺得自己伸出手臂的速度快了許多,但仍然趕不上男孩墜落的速度。

    柳也撈了個空,眼睜睜見著隻留下急促嗚咽的小男孩,就這樣被岩漿吞噬,葬身火海。

    石景楓在陳寰與白之一二人的幫助下登上城牆,此時正癱成一個大字仰躺在地麵上大口呼吸。岩漿噴薄而出的滾滾熱浪拍打在幾人鎧甲上,湧進麵具裏,卻無人在意,此時能做的事,似乎僅剩下沉默。

    柳也無言地看向其餘三人,大家的目光望來望去,卻沒人肯先開口說話,柳也泄憤般一圈打向牆壁,栽倒在地。身體與大腦都疲憊不堪,岩漿翻滾的白噪音將他團團包裹,額角還在突突跳動。他也不想再講話,此時無論說什麽都沒有意義,城市覆滅,生命消亡,甚至自己本可以挽救的一個幼小生靈也在自己眼前化為虛無。

    那個被火海吞噬的男孩似乎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烈火灼燒的痛感燃燒在他的皮膚、心底,將他的每一寸感覺神經都燒成灰燼,灰燼裏隱藏著虛弱的心。

    柳也腦袋昏沉,除了呼吸,隻想好好睡一覺,他第一次感受到鎧甲的好,外麵無論再發生什麽,他都可以躲在鎧甲裏像往常無數個夜晚那樣,美美睡上一覺,將沉悶不樂的其他事情,拋之腦後。

    柳也閉上眼,任由身體順著磚石牆壁向下滑落,最後栽倒在一旁,沉沉睡去。陳寰在一旁冷冷看著,也扭過頭睡覺,白之一望望自己男朋友,再望望石景楓,無可奈何地笑笑,說道:“景峰,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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