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怪我,那孩子難道你不覺著奇怪?且不說他來處,就說他從小到大就愛自個兒往山上跑,周圍總是離不了麅子豹子的追著,13歲那年寡老爺子去世,他哭都沒哭一聲,然後隔宿你知道他帶回來了個啥不,一頭血淋淋的黑豬!北山上的黑豬是啥噸位,一個13歲的孩子啊,咋弄回來的?往那寡老爺子墳頭一擺,我要是寡老爺子,我都從墳地裏跳出來罵他畜生!”

    黑駝子背駝腳不駝,一邊叨叨,一邊顛兒顛兒的跟在宋慶國後頭,動作雖利索,卻也滑稽極了。他很想知道老宋找那畜生娃子幹啥去,怕也得跟著啊。

    宋慶國一邊搖頭一邊歎氣,卻不自覺放慢了腳步,有黑駝子跟著也行,寡老爺子那家,他不樂意自個兒去,瞧著就瘮得慌。

    ……

    這種純純用泥土砌起來的房子,現在翻遍大江南北也很難找到了。

    房頭一棵老槐樹,樹根比三個壯漢的腰加起來還要粗,樹底下蹲著一個看上去剛二十出頭,但身體卻明顯因營養不良而顯得過分瘦弱的少年,年紀雖小,卻一臉精明,那一雙小眼睛賊溜溜的左右那麽一轉,十來個人的心眼兒都長他身上去了。

    少年身旁還圍著三五個孩子,一個個都穿著破棉開襠褲,揮舞著髒兮兮的小爪子,衝著他起哄:

    “孫大鳥孫大鳥,爹鳥不夠兒子找,當爹的不怕鳥兒小,當兒的身長大大鳥!”

    這歌謠是幾個瓜娃子自己編的,起因就是孫大鳥的爹孫壯壯這輩子軟弱無能,辜負了他壯壯的名號,怕孫大鳥的娘怕到骨子裏去了。

    孫大鳥的娘叫何大美,是村裏出了名的河東獅,年輕時候還跟別人搞過破鞋,孫大鳥這輩子唯一一次鼓起勇氣大聲說話,就是何大美坐月子的時候問他給兒子咋取名,他想起自己媳婦搞過破鞋,就悻悻然的吼了一句:“取啥名,姓啥都還不一定呢!”

    於是,憤極羞極的何大美怒吼一句全村都聽得清亮的:“你還敢懷疑我肚子裏的種?我都沒嫌棄你褲襠裏那玩意兒小呢!以後這孩子就叫孫大鳥!以防他遺傳了你那小東西!”

    對於孩子們的調侃,孫大鳥是從來不生氣,頂多就是背後等這些個孩子落單的時候,偷摸兒拿桶馬糞,一人腦袋上扣一盆。

    因他睚眥必報小人心腸,而且打小就一臉的尖嘴猴腮麵相,村裏的人都不咋喜歡他,雖都叫他鳥哥,卻話裏話外總帶著幾分嘲諷。

    唯一跟他合得來的,大概就是讓更大家嫌棄的宋生了。

    “喲,鳥哥又來畜生家蹭吃蹭喝了?咋的,你家飯又都讓你那窩囊飯桶爹吃光了?”黑駝子是最愛撿難聽的擠兌孫大鳥的,因為他不敢擠兌宋生,就隻能擠兌擠兌這個宋生身邊的小跟班了。

    孫大鳥咧嘴嘿嘿一笑,這一笑把他那雙眼睛擠得更小:

    “駝子叔,我這哪兒是來蹭吃喝的呀,我是來這兒尋清淨的,你媳婦那罵人的嗓門太大,我被吵的腦仁疼。”

    黑駝子一聽這話臉色當時就撂下來了,這孫大鳥家就住他家隔壁,而他黑駝子他媳婦有個毛病也是人人皆知,就是天天扯著嗓門跟街坊鄰裏罵黑駝子,雞毛蒜皮啥都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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