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年過去了,先輩給我們留下了一座巨大的寶藏,我們應該從這座寶藏中挖出珍寶,而不應該守著寶藏一事無成。‘文景之治’和‘光武中興’就是我們的兩麵鏡子,我們要以史為鑒,吸取先人成功和失敗的教訓,讓大漢走上一條繁榮富強、長治久安的正確道路。”

    “外儒內法改為外儒內道?”張燕想了片刻,繼續問道,“具體辦法呢?”

    “本朝立國之初,高祖、孝文皇帝、孝景皇帝都沒有選擇正統儒學做為官學,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儒學的治國理念不適合當時的形勢。當時皇權尚未鞏固,軍功階層、外戚和郡國王還有著相當強大的勢力,他們崇道黜儒,正是為了讓皇帝垂拱無為,不去幹預郡國事務,以使其既得利益不受皇權侵害。”

    “也就是說,道家黃老之學最終遭到孝武皇帝廢黜的原因是皇權和相權的製衡,孝武皇帝需要絕對權力,需要皇權至上,需要集權,但正統儒學同樣無法做到這一點,於是董仲舒大師的新儒學應時而生。”

    “今天,我們同樣需要皇權和相權的製衡,而道家黃老學說正好合適,同時道家黃老之學又融合了法家的治國理念,它的治國之策更優越於法家,這就是我們把治國理念由‘外儒內法’改為‘外儒內道’的原因。”

    “然而,道家黃老之學遭到廢黜的年代太久了,儒學已經深入大漢的骨髓,我們隻能借助正統儒學來援道入儒,並逐漸實現外儒內道的治國理念。”

    “道家黃老之學衰落了,正統儒學也無法和經文學抗衡,正統儒學要想立足,要想雄起,必須借助道家黃老之學,而朝廷急需把道家黃老之學的治國理念引進國策,所以此刻朝廷、正統儒學和道家有共同的利益需求,三方必須合作,而且也一定能合作成功。”

    “正統儒學可以立為學官,道家學說呢?”張燕馬上問到了最重要的問題,“朝廷要想把治國理念改為外儒內道,道家學說務必也要複興,否則國策終究會因為沒有學術支撐而難以為繼。”

    “我過去曾對崔琰、郗慮等人說過,新經學永遠都是大漢的官學,但我並沒說其它學派就不能成為官學。”李瑋笑道,“朝廷一旦立正統儒學為學官,建學科,那麽勢必要重整先秦諸子學說,從而幫助正統儒學從先秦諸子學說中汲取長處,穩定根基,而道家學說是先秦諸子學說的一個重要學派,朝廷為道家設立學官,當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殿下今天對我說,有意把醫學設立為學官。好事啊,學官越多越好。學官多了,分科就多,人才就多。朝廷將來取士,選拔賢良,不但要試經考試,還要分科考試,選拔各類人才。人才多了,大漢振興的步伐也就更快了。”

    張燕歎服,拱手為禮,舉爵相敬。

    激昂的古琴聲響起,大殿上掌聲四起,名震天下的相合但曲《廣陵散》奏響了。

    《廣陵散》講的是戰國聶政為友報仇的故事。聶政為報嚴仲子之恩,獨自一人仗劍入韓都陽翟城,以白虹貫日之勢刺殺韓相俠累於階上,繼而格殺俠累侍衛數十人,因害怕連累和自己麵貌相似的姐姐聶榮,他持劍自破其麵,挖眼,剖腹。聶榮在韓市尋到弟弟的屍體,伏屍痛哭,撞死於聶政屍前。

    絲竹鍾磬相合,更有鼓吹而入,氣勢如虹,追魂奪魄,“士為知己者死”的悲烈衝天而起。

    接著巴渝舞伎執矛相進,雄健有力,勢不可當;中有一男伎持劍而舞,瀟灑迅捷,劍氣衝宵;四周靈星舞伎左右盤旋,裾如飛燕,袖如回雪,婉轉低吟。

    李弘無心欣賞樂舞,他不停地轉動著手上的酒爵,望著爵裏的美酒,陷入了沉思。

    李瑋說了很多,對援道入儒、改良儒學信心十足,他甚至樂觀地估計,複興正統儒學的時間大約五到十年,儒學各派互相融合的時間大約需要二十年到三十年,而五六十年之後,一個全新的極具生命力的儒學將誕生,同時學術上將會重現春秋戰國時代的“百家爭鳴”,大漢的繁榮昌盛、長治久安將在兩三代人之後成為現實。

    李瑋對美好的未來充滿了憧憬,眉飛色舞,滔滔不絕。李弘最喜好李瑋這一點,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無論何時何地,李瑋都能把困難視為樂趣和挑戰,並以強大的自信勇敢地投入其中。望著李瑋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他鬢角的白發,望著他不停揮動的手臂,李弘突然如負釋重地歎了一口氣。大漢可以沒有我李弘,但不能沒有李瑋,隻要李瑋在,大漢總有一天會強大起來。

    李弘想說兩句,但又不忍心擊碎李瑋的美夢,一直靜靜地聽著。

    “大將軍,你有什麽建議?”

    李弘笑笑,搖搖頭。

    “說說嗎?你怎麽可能對此事一點看法都沒有?”李瑋笑道,“難道我是天才?”

    李弘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朝堂上的事,你怎麽解決?”

    “改製十幾年來,門閥的實力不但沒有乘勢增強,反而受到了限製和削弱,事實上他們已經很難像二十多年前那樣對社稷產生致命的威脅了。”李瑋對此事胸有成竹,不假思索地說道,“二十多年的戰亂,讓大漢生靈塗炭,人口驟減,其中門閥世家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創。人口少了,土地多了,我們就可以屯田,但屯田是戍邊之策,不能在內郡長期使用。屯田對屯田百姓的剝削太厲害,所以我們馬上修改了《田律》,實施計口授田製,然而,由於門閥擁有的蔭戶、佃客、田僮太多,計口授田製並沒有讓朝廷的賦稅增長。朝廷無奈之下,推行土斷製,強行把門閥擁有的蔭戶、佃客和田僮奪了過來,並乘機修改了賦稅製度,從而讓朝廷賦稅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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