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墓碑上為何是林安之墓,無外乎是他覺得自己始終沒有得到林安父母的認可,不配以林安丈夫的名義自居。

    他抱著兩束花,走到林莫身邊,將兩束花分別放在墓前,又從懷裏掏出了酒,打開倒在林父的墓前:“我隨便拿的,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這個味道?”

    林莫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強烈的酒精味,微微仰頭,咽下眼中的淚水:“如果我父親當年能拋開固執己見,對你進行多一點的了解,或許他不會反對你與我姐姐在一起。”

    “這個可能性很小。”

    “其實,我父親並不是嫌貧愛富之人。”

    “可是,他卻仍舊不會將自己寄予過高期望的女兒交給我這樣的一個窮小子。”

    “姐姐從小就很聰明,在經商上天賦異常。很小時候,便跟著爸爸一起出入公司。爸爸也喜歡給她講關於商場上的一些事情。她的腦袋之中會冒出許多的問題,有些甚至爸爸都不能很好的給出解答。”

    “所以,我一直都認為這世間沒有男子能配得上我姐姐。我對她有一種天然的崇拜,她大膽、聰慧、睿智,以及她腦袋裏麵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總是讓我羨慕。有段時間,我甚至覺得,我來到這個家,隻是為了更加的襯托姐姐的美好。”

    “知道林安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弟弟的嗎?”

    “知道。我姐姐總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她覺得他的弟弟很是窩心。能悉心照顧身邊的每個人,顧及到他們每個人的情緒,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願別人受傷害。她說,他的弟弟太善良,所以她總是害怕別人會欺負他,想要將他更好的保護起來。”

    “因此,我爸爸總是說我缺少了男兒英氣,沒有成大事者的魄力。如今,我變成我爸爸所希望的樣子,卻也辜負了姐姐對我的期待。”

    “你姐姐沒有失望。她對你的唯一期待,就是不管何時何地,她的弟弟都能平安無事的活下去。”

    林莫轉過身來看著他,蒼老的麵容,蒼老的身形,這與姐姐口中描述大相徑庭的男子,真的是讓姐姐願意以命相隨的哪位少年嗎?

    他知道,就是眼前的這位即將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人。

    從少年到老年,應是一份漫長的過渡,可為何他捕捉到的隻是一份稍縱即逝。或許,從他得知姐姐懷著他們的孩子自殺那刻起,自他麵對所有的詢問都保持緘默的那刻起,他便已經死去。

    三年後,在死亡威脅與姐姐的情感促使之下,所做出的屈從的行徑,他將自己複活成為了麻木的代言人。在這三十多年間,他的所有情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等待今時今日。

    對不起三個字卡在了林莫的喉嚨之間,感恩的話語更是無法擠出齒間。它們就這樣在他的胸口交叉重疊,奮力地堵著對方釋放的出口。它們隻得另辟蹊徑,順著鼻腔一路向上,變成了從眼眶而出的水流痕跡。

    姚先生笑容風輕雲淡,就如同天空漂浮著的白雲,輕薄卻又厚重。無法落下的淚水,那是枯萎了多年的花季,即將盛大燦開的幕報。

    姚先生靜靜地注視著他,將林安的期盼全心的灌注在他之身:“好好活著。”

    林莫淚如雨下的狠狠點頭。

    他轉身,在林莫模糊的視線之中,步步離去。

    突然,他嘶啞而又哽咽的聲音,大聲吼出:“姐夫。”

    姚先生的腳步立住,回頭看著他,以微笑回答他的呼喚。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