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茶杯把手伸過了桌子,就著鍾濤的手和他輕輕碰了一下杯子,然後又淺啜了一口才說道:

“剛走出飯店的時候,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在來之前,的確向很多人打聽過你,因為我不習慣打沒準備的仗。從人們提供給我的各種信息中,我了解了你進入公司後的大致經曆,你是真正從基層幹起、一步一個台階憑著真刀實槍打出來的業績,坐在今天這個位置的。這一點我比不了。我從進入公司之後,就一直在財務部,這次,是我第一次獨立外出辦公。但是,沒有經驗並不就等於很傻很天真,我很清楚你的身份,也很清楚我是幹什麽來了,不客氣的說,如果單純就工作角度而言,我和你是對立的。

你剛才說的那些我都懂,但是我想說一句,如果我執著拘泥於工作帶給我倆的距離和對立,那麽我都不該跟你來這間茶樓。天知道,下一步,你會不會直接塞個紅包給我,裏麵裝著兩萬塊錢,好買通我手裏這支負責刪減預算的筆!”

上天作證,我來蘇州之前,的確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甚至連分公司有可能賄賂核查人員,這種私底下的議論都變著法的打聽出來了。

在我說這番話的時候,鍾濤一直都在望著我,那是一種能夠讓人感受到尊重的認真,至少說明,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開始真正重視我了。直到我的話全部都說完之後,他還在那樣望著我,良久無言。以至於我的心裏都開始有些忐忑了,不知道,自己剛才這一番話是不是說的有些深了。

忽然,鍾濤笑了,那笑容讓我莫名的就覺得親近,可是親近之中,又有著一種讓我很陌生的東西。

“歐蘭,我比你稍大幾歲,在職場上的經曆也比你豐富一些,所以我想給你一個建議,保持住你的這種與生俱來的清醒和坦率,這在你以後的職業生涯中會帶給你非常大的幫助的。”

我不知道鍾濤這幾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是真心?是恭維?是敷衍,還是在轉移話題。而我也不想再繼續剛才的話了,因為我倉促間涉及到了一個太敏感的話題——分公司向總部核查人員行賄!

於是,我輕輕笑了一下:“可是很多人都說,過於坦率是不成熟的表現,圓滑和世故才是職場上百試不爽的製勝法寶。”

“你說的很對,如果想在這個世界,這個職場生存,圓滑和世故是必須的,但是自己獨到的分析和判斷,以及恰如其分的開誠布公也是不可或缺的,隻有能夠嫻熟的駕馭了所有的這些技能,才能在職場自由馳騁。而如果隻具有了圓滑和世故的話,那也隻能明哲保身、雖然無過、很難有功、謹小慎微、固步自封。”

我被鍾濤最後這一連串的四個字的詞給逗笑了,因為沒有想到,一個像他這樣西裝革履、年輕灑脫的職場精英,竟然會用這種私塾先生的口吻說話。

鍾濤深深的望著我的笑容,眼神很深:

“怎麽?你還是覺得我是在恭維你。那麽,當你看到這個東西之後,就會知道,我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了。”

說著話,鍾濤從隨身的男式手包裏掏出來了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推到了我的麵前:

“這是我之前準備好的,就是準備在今晚送給你。”

我是幹財務的出身,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信封裏裝的,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