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後,蟬鳴變得悠長,蛙聲時緩時斷,天上星光璀璨。

房門被推開帶進夜間寒氣,還有一股濃烈的女人香,這香蕭允繹在上林苑時聞過,是錦瓊天身上的。

他望著黑暗中的人換回寢衣,散了會兒身上的寒氣才鑽進被窩,躺下後似乎長歎一口氣。接著扭了扭身體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要入睡。

餘幼容剛閉上眼睛便感覺身後的人貼了過來。

她微微一僵,隨即有溫熱的手掌握住她微涼的指尖,將她身上最後一絲寒意也驅走才放心。

餘幼容順勢靠近身後人的懷裏,也沒睜眼,迷迷糊糊的問,“你沒睡?”

身後人的聲音同樣喑啞,“豈能拋下夫人獨自安枕?”

所以——他一直醒著?

她慢慢轉身麵對身後的人,依舊沒睜眼,伸手環住他的腰枕進他臂彎,熟悉的梅香直鑽鼻腔,還是那麽好聞。餘幼容蹭了蹭腦袋,默默感歎,終於找到最舒服的姿勢了。

“問吧,想知道什麽都告訴你。”餘幼容自認為自己無比體貼,若換做未對他動情前,她是決計不會搭理他的。

然而聽在太子殿下耳中卻有些不對味。

怎麽好像哪裏反了?好像他是個因夫人深夜未歸而失眠的怨夫?就等著她一回來便要拷問一番?

但問還是要問的,不是不信任她,是不想她獨自背負太多,更不願她有危險。

“去見錦瓊天了?”

餘幼容不驚訝蕭允繹為何能準確猜出她見了誰,“嗯”了一聲。

“她來襄城有任務,殺人,酬金十分豐厚,我分析了下雇主會是誰——我以前聽說過一句話,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是那位廣平侯夫人?”

黑暗中餘幼容挑了下眉,“怎麽說?”

“能讓你和錦瓊天覺得豐厚的酬金自是一筆驚人數目,這就排除了很多人,隻剩那麽幾家。沈伊心會花這麽多銀子去殺她父兄?若她早狠得下心如此,趙家那群人早已被趕出沈府。再就是高家米行,高老爺的夫人仰仗高老爺鼻息而活,舍得殺他?最後——便是你說的難以置信。”

餘幼容終於睜開眼睛,一雙杏眸在黑暗中亮的驚人,“你怎麽知道雇主是女子?”

“啊——”問完她就覺得自己問了句蠢話,蕭允繹肯定也知道錦瓊天厭惡男人,又怎會願意同男人做交易。

“我今天不是見到那位廣平侯夫人了嘛,性子軟綿得很,能讓她下定決心找上玄機——該是多大的恨意。錦瓊天說她隻求讓對方死的慘。”

餘幼容沉思片刻,“既然這麽恨,她為何不學商黎姝一紙和離書兩不相見。”

“你以為嫁入皇家這麽容易和離?三嫂那是上了玉牒的,她那紙和離書根本不作數,那位廣平侯夫人也在宗人府登記在冊,她若是要跟廣平侯和離過程之繁雜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再者——哪個男人不好麵子?何況是王侯將相,這種事豈能大肆宣揚鬧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