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怕冷,緩步而來的人半張臉縮在衣襟邊緣毛絨絨的雪白兔毛間,隻露出一雙半是散漫半是疏離的杏眸,兩彎似蹙非蹙的胃煙眉,以及光潔盈滿的額頭。

雖未看到整張麵容,也是仙姿佚貌,惹眼到不行。

等走到嘉和帝麵前,裹著月白錦襖的女子這才舍得將臉探出來,鼻尖緩緩呼出一縷白氣。

端的是乖巧小意的姿態,屈膝福身,聲音低低柔柔的,“皇上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今日的嘉和帝心情似乎不錯,眉眼間少了幾分威嚴,乍一看還挺隨和的,餘幼容緩緩起身,朝兩旁望了望,立即有小太監將她領到一處地方站著。

要說蕭允微、蕭慧敏、趙輕曼、薑煙這四人的樣貌都是萬裏挑一的,有她們在前,再出現長相絕佳的女子眾臣也該鎮定才對。

可此刻望著一旁雖眉眼低垂乖巧站著,卻總令人忍不住去探尋,偏偏又不敢多看的女子。

他們心中有如平靜的海麵突然掀起萬丈波濤,說是驚為天人都不為過。

他們中間有些人是見過太子妃的,有些甚至見過兩三次,但依舊難掩這一刻的驚豔,這女子雖說什麽都不會,但這張臉是真的無可挑剔。

當得起絕色二字!

別說是他們服氣,即便是宮裏的那幾位娘娘也從來沒質疑過她的長相,頂多是酸一酸徒有皮囊。

與太子妃相比,之前那四位的清婉秀雅就顯得不足為道了。

元徽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疑惑到驚訝再到現在的氣憤,一張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這小子?!不對,是這丫頭?也不對,是太子妃!

“……”

“……”

元徽沉默了,這小子怎會是太子妃呢?他?她?!跟太子妃八竿子打不著啊!

他一點一點的回憶認識她以後的事,倒也不是八竿子打不著,還是有跡可循的,就是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個小子突然就變成了個丫頭,還是個水靈靈的小丫頭。

難怪啊——

難怪溫庭和她一直有恃無恐,原來太子妃不僅會彈古箏,棋藝也十分了得,當初隨隨便便就贏了趙淮聞那老東西,對付他孫女不是信手拈來的事?

想到這一層,心已經死了的老元頭又活了,盡管依舊氣他們瞞著他,不過底氣瞬間足了。

跟元徽的心理活動差不多,趙淮聞認出太子妃就是當初贏棋的小少年後,臉色也十分精彩,心下頓時一涼。轉念又想到曼曼如今是吳遠弈教出的弟子,未必就沒有勝算。

他沉著臉,心中百感交集。

比試的地點在國子監的率性堂,率性堂是國子監的第一學堂,麵積不算最大,但教出來的監生皆入了朝。

首輔趙淮聞和祭酒元徽就是從率性堂出來的,禮部尚書關靈均當初也是率性堂的監生。

第一場比的是“琴”。

趙淮聞那邊應試的是慧敏縣主蕭慧敏。蕭慧敏的琵琶彈的極佳,隻不過之前一直有個更出眾的徐攸寧壓她一頭,便顯不出她的優勢了。

如今徐攸寧右手被毀,別說是彈琵琶,聽說就連筷子都握不穩,人也有些日子未曾露麵了。

這才讓蕭慧敏冒了尖。

沒像禦前獻藝時徐攸寧那般讓餘幼容先行演奏,蕭慧敏聽從趙淮聞的安排選擇了自己在前。餘幼容自然不在意自己是先演奏還是後演奏,對她來說都一樣。

蕭慧敏奏的是一首琵琶新曲,叫《離恨》。

單從曲名便知這是一首哀怨的曲子,琵琶哀怨多,音未出,率性堂裏的人心中便生出一股淒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