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涼風習習。亭角的風鈴,泠泠作響,發出輕柔的樂聲。

    回憶籠罩了曲玄思,她憶起了五年前的那些事,唇邊揚起了淺淺的弧度。

    就在那些木偶被燒掉的時候,她突然後悔了,她突然覺醒了,她突然意識到,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她是那麽喜歡那些陪伴她成長的木偶,她不舍得,也絕不希望它們被時代拋棄。

    “……讓我沒想到的是,後來,我爸也變了。”

    微笑變成了苦笑。

    這一刻,曲玄思又憶起她爸指著她的鼻子,對她說:

    ——“你再雕這倒黴玩意兒,我就剁了你的手!”

    那時候,她16歲,剛考上高中。距離“燒木偶”事件,剛好過去了兩年。

    一方麵,曲玄思打定了主意,以後要繼承父親的手藝,要將懸絲傀儡戲繼承下去。

    但另一方麵,做了兩年維修科科長的她爸•曲誠,卻非常直白地感受到了收入上的變化,帶來的一係列的改變,包括家庭地位上的變化,以及生活上的餘裕。

    工資漲了,不再捉襟見肘。老婆的臉色也好看了,也有錢給女兒買個新手機了。這時候,他再看看那些還在劇團裏的那些老弟兄們,仍然水深火熱,還有人到現在討不到老婆——講真的,圖個啥啊?

    於是,當曲玄思提出要繼承懸絲傀儡戲的時候,她爸曲誠,怒了。

    “胡說!這什麽年代了,哪裏還有人看咱們傀儡戲的?”

    說到這裏,曲誠長歎一聲,轉了話鋒,也緩了語調:

    “玄思啊,你要好好念書,別想這些傀儡戲的歪心思了。以後咱考個好大學,跟你媽一樣,進公司當個文秘什麽的,坐坐辦公室……”

    人的意誌,究竟有多脆弱呢?

    在她爸曲誠的眼中,夢想與堅持,早已被吞噬殆盡,隻剩下赤裸裸的現實——

    做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拿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資。

    最好工作輕鬆些,最好工資高一點。

    至於夢想,至於傳統,那是什麽?多少錢一斤?

    望著苦口婆心勸她考大學的老爸,曲玄思沒有立刻反駁。她已經不是那個十四歲、中二叛逆期的小女孩了,她已經懂得察言觀色,她深知胳膊拗不過大腿的道理。

    她選擇了先考學,先上大學。等她有了錢,等她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自己做主的時候,她一定、一定、要把懸絲傀儡戲宣傳出去——

    這是她欠那些被燒成了碳的夥伴們的。

    這是——她差點丟失了的初心!

    “我絕不!絕不!絕不會認輸!”

    曲玄思“噌”地一下站了起來,這一瞬,她的心裏跟明鏡似的,那些愁雲慘霧,那些迷茫和糾結,全部煙消雲散。

    隊伍散了又怎樣?

    這個隊伍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還不是她一手組織起來的?

    散了,她就重新把人拉回來!

    散了,她就重新把隊組起來!

    她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認輸!

    曲玄思捏緊了拳頭,眼裏迸射出堅定的光芒,連同那道挑起的斷眉,都顯得格外淩厲飛揚。

    她的麵前,那隻小小的掌中布偶——小哪吒,仿佛是將她的重振決心看在眼裏,黑色的眼珠子閃了閃,拿著乾坤圈和混天綾的兩隻手,輕輕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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