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廟宇如何,假若山林無可觀,就沒有多大意思,因為廟以莊嚴整齊為主,成不了什麽很好的景致。青城之值得一遊,正在乎山的本身也好;即使它無一古跡,無一大寺,它還是值得一看的名山。山的東麵傾斜,所以長滿了樹木,這占了一個“青”字。山的西麵,全是峭壁千丈,如城垣,這占了一個“城”字。山不厚,由“青”的這一頭轉到“城”的那一麵,隻須走幾裏路便夠了。山也不算高。山腳至頂不過十裏路。既不厚,又不高,按說就必平平無奇了。但是不然。它“青”,青得出奇,它不像深山老峪中那種老鬆凝碧的深綠,也不像北方山上的那種東一塊西一塊的綠,它的青色是包住了全山,沒有露著山骨的地方;而且,這個籠罩全山的青色是竹葉,楠葉的嫩綠,是一種要滴落的,有些光澤的,要浮動的,淡綠。這個青色使人心中輕快,可是不敢高聲呼喚,仿佛怕把那似滴未滴,欲動未動的青翠驚壞了似的。這個青色是使人吸到心中去的,而不是隻看一眼,誇讚一聲便完事的。當這個青色在你周圍,你便覺出一種恬靜,一種說不出,也無須說出的舒適。假若你非去形容一下不可呢,你自然的隻會找到一個字——幽。所以,吳稚暉先生說:“青城天下幽”。幽得太厲害了,便使人生畏;青城山卻正好不太高,不太深,而恰恰不大不小的使人既不畏其曠,也不嫌它窄;它令人能體會到“悠然見南山”的那個“悠然”。

    山中有報更鳥,每到晚間,即梆梆的呼叫,和柝聲極相似,據道人說,此鳥不多,且永不出山。那天,寺中來了一隊人,拿著好幾枝獵槍,我很為那幾隻會擊柝的小鳥兒擔心,這種鳥兒有個缺欠,即隻能打三更——梆,梆梆——無論是傍晚還是深夜,它們老這麽叫三下。假若能給它們一點訓練,教它們能從一更報到五更,有多麽好玩呢!

    白日遊山,夜晚聽報更鳥,“悠悠”的就過了十幾天。寺中的桂花開始放香,我們戀戀不舍的離別了道人們。

    返灌縣城,隻留一夜,即回成都。過郫縣,我們去看了看望叢祠;沒有什麽好看的,地方可是很清幽,王法勤委員即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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