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混沌迷蒙的夜色,聽著這無盡淒婉的樂聲,想起今日治銛的一言一行,思緒萬千,竟就這樣趴在回廊上睡著了,這一夜裏我似乎又變回了幼體形態,而那個人也還沒有離去……

    這一夜夜深露重,我睡得周身冰涼,隱約聽到晨間鳥鳴時,卻覺得身上暖烘烘的。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治銛的臉時,還以為自己仍在做夢。

    我漸漸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是自己夢中的幻象,一時大驚,從回廊上滾下來,轟的一聲背朝地摔在地上,我顧不得疼,一個軲轆爬起來向治銛道,“你,你,你早……”

    治銛麵無表情感到看了我許久,兩人這樣沉默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治銛才從背後取出一隻石耒,向我遞過來,卻又是半晌一聲不吭。

    我估摸著他約莫是想要我接過這物什的意思,便滿腹狐疑的接了,這石耒並不是我的,他特意攜了樣農具來我的住所尋我,究竟是何意?難道是要送我一件禮物?

    ……莫說凡人間的繁文縟節,送絲帕送紅豆之內的勞什子,獸妖之間相互結交,也需送些七彩的羽翎,珍奇的靈蔬靈果之內的,治銛送我一隻石耒是何意味?莫不是要我還贈他一隻搪瓷臉盆不成?

    我且百思不得其解,治銛終於清了清嗓子道,“昨日,碧璽湖邊拾到的,我猜想應是你的。”

    我這才終於明白他的意思,鄭重的搖了搖頭,表示這並非是我的,他聽我這樣說,垂著眼眸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我想了不想便又道,“無妨,你且交給我,我替你去尋那失主吧。”

    治銛又沉思了半晌,終於點點頭,鄭重的看向我說道,“謝謝。”

    說完這話,我與他二人又許久不知說什麽才好,這般不知所措,事後回想時,我竟莫名覺得有些甜蜜。許久兩人恭恭敬敬的相互作別,我又呆呆的看著治銛的背影看了許久,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不及細想便輕聲喊了一句,“治銛。”

    這兩個字甫一出口,我立即後悔不已,幸好我這兩個字音量極小,治銛應是沒有聽到的。

    哪知他果真頓了頓,回過頭來怔怔的看著我,看得我背上躥起一陣雞皮疙瘩。無奈之下,我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說到,“昨夜你吹得曲子太好聽啦。”

    原本是一句極簡單的讚美,他也隻需應了便是,治銛卻站在原地怔愣了許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背上的雞皮疙瘩一陣起一陣落,抓了抓後腦勺,岌岌說到,“如此這般,我這就尋這石耒的主人去!”

    言畢,我掉頭溜走,全然忘記了此處原是我的住所,而治銛原是特意來尋我的訪客,主人這般棄屋逃跑,委實不成體統。

    我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茅屋和屋前的小路都遠遠的看不到了,才停下腳步,一口氣沒有籲出來,又半截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因此時我才想起,這石耒既是在碧璽湖邊找到的,它的主人十有八九不會是旁人,卻正是灼灼。

    我在原地僵了半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石耒在我手中簡直成了燙手山芋,我幾次眼巴巴看著碧璽湖想要將它拋入湖中,又念及昨日灼灼如何一路替我幹粗活,又如何力排眾議維護我,甚至不惜向欺侮我的虎妖動用妖法,此時我若偷偷將他的農具棄屍湖底,未免太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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