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陰暗的旅店裏時,我看到一隊旅客正在調整漁具。看到我,他們都十分驚訝,隻是一味地盯著我看,沒有說話,仿佛我剛剛從雲端穿過樹叢掉下來。我猜想,應該是這身奇怪的打扮讓他們不解。我向他們打聽辦公室的位置,有人說店主不在,辦公室已經關門了,或許店主夫人赫青斯太太還在接待室裏。我非常窘迫,但還是堅定地走了進去,在一個空蕩蕩的大房間裏等待。不一會兒,我就看到店主太太走了進來。店主太太聽說了我的來意,認為我要找的巴特勒教授應該就在山穀裏。她拿來了登記表為我確認。我很快就在最後到達的那些旅客名單中發現了巴特勒教授的筆跡,我的局促感消失了。我聽店主太太說,他們一起去了山穀高處,興許是佛納爾瀑布和內華達瀑布。有了明確的目標,我就欣然往那個方向追趕過去。我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內華達峽穀穀口的佛納爾瀑布邊上。就在那裏,我看到濺著水花的瀑布外圍有一位卓爾不群的先生。我靠近他的時候,他很奇怪地盯著我看,像我今天遇到的所有人一樣。我試著問他是否知道巴特勒教授在哪裏。他越發好奇,仿佛很想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讓一個信使遠道而來找巴特勒教授。他沒有回答我,而是以軍人特有的簡潔問道:“誰要找他?”

    我也很簡潔地回複道:“就是我。”

    “你認識他嗎?找他幹什麽?”

    “我認識他。那你認識他嗎?”我繼續問道。

    他很驚訝,山裏居然真的有人和巴特勒教授相識,而且這個人居然在教授剛剛進山穀的時候就找來了。此刻他終於放下了架子,用比較平和的態度來接待我這個看起來很奇怪的人。

    “我和巴特勒先生很熟,我是阿佛德將軍。多年前,也就是我們都還年輕的時候,我和巴特勒教授是佛蒙特州勒特蘭書院的同窗好友。”

    我打斷了他的故事,繼續問:“巴特勒教授現在在哪兒呢?”

    “從這裏看過去的那塊巨石上麵,他和一個同伴爬過巨石到瀑布的另一麵去了。”

    他很主動地告訴我,巴特勒教授和同伴翻越了那塊名叫自由冠的岩石。要是我一直留在瀑布源頭的話,他們下山的時候就會遇見我。於是,我朝著佛納爾瀑布旁梯子般的岩石向上爬。我決定不在這裏等待,因為想更早見到老朋友,所以,我索性爬上了自由冠岩。一個人無論生活多麽充實,多麽無憂無慮,總會強烈地渴望和自己的老朋友會麵。在佛納爾瀑布頂端沒走多遠,我就發現了巴特勒教授的身影。他正站在岩石和灌木叢中,弓著腰,袖子卷得很高,敞著馬甲,手裏攥著帽子,向外摸索著,顯然很疲憊。我一步步地向他靠近,他發現我後,就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擦拭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竟然將我視為了當地的導遊,向我打聽如何去瀑布岩梯。顯然他沒有認出我來,但我還是用手指向一堆小石頭,他看到了以後就向自己的同伴大喊,說自己已經找到路了。我隻好直接站在他麵前,直視著他,伸出手。巴特勒教授誤以為我要扶他,輕聲地說:“沒關係。”

    我說:“巴特勒教授,你難道不認得我了嗎?”

    他回答道:“是的。”

    突然,他看著我的眼睛,好像認出我來了,他驚訝的是我竟然可以在他迷路的時候找到他,更神奇的是,我居然就在離他幾百英裏的地方。“噢,約翰,約翰·繆爾,你是從哪裏來的?”我把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就在他剛剛進入山穀的時候,我就有了奇特的心靈感應,而那時我正在北穹隆丘上畫素描,他正巧就在四五英裏外的地方。這一切令他越發驚訝。在佛納爾瀑布腳下,導遊領著馬匹在那裏等著,我一邊沿著山道往旅店的方向走,一邊和教授聊,聊以前學校裏發生的事情,聊麥迪遜以及之前的同學,聊他們的發展,等等。我們還時不時地凝望周圍在黃昏暮色中漸漸模糊的巨石,我又一次想起了一句詩:“這次漫遊實在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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