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烏泱泱的都是起伏的人頭,路行雲踮起腳尖勉強看清尉遲浮屠的麵目。

    這位朝廷三品武官掌管緇衣堂已有十年,即便雙鬢已經霜白,可他的五官神色依舊剛毅,抖擻的精神氣不輸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作為朝廷涉足武林的重要機構,緇衣堂既有其官方的一麵,亦有其草莽的一麵。據尉遲浮屠年輕時曾是江洋大盜,後來遭重大變故從良,從一名普通的緇衣堂徒眾做起,逐步攀登上堂主寶座,緇衣堂也在他的帶領下日漸壯盛。對很多江湖人士而言,朝廷不是他們的,緇衣堂才是。

    尉遲浮屠在日晷前的石階上跨立,背脊挺直如蒼鬆。他聲若洪鍾,傳遍整個東城廣場,引得人人耳中嗡嗡、心潮澎湃。路行雲聽此沛然充盈的聲音,居然都有些擔心尉遲浮屠假若一時控製不好力道,提高了調,在場的很多人恐怕未及比試就得落下內傷。

    “各位遠道而來,應我大晉之需,皆稱國家棟梁。今舉辦此選拔會,擇優而取,意在為我大晉掃除奸佞、清滅妖魔。當務之急,便是組成精銳之師,滲透狂徒燕逆,張我國勢、揚我國威!”

    “滲透狂徒燕逆”定淳偷摸著問路行雲,“是要去往到遼東燕國嗎?”

    路行雲嚴肅點頭道:“燕國與我國兵戈經年累月,年年不息。我國與燕國接壤的河間、渤海等郡生靈塗炭已久。興統帝既然克雍都、降越帝,下一步必然是要除此心腹大患。”

    定淳不解道:“聽聞興統帝早陳兵兩國邊境,難道以大晉之兵,還敵不過燕國,尚且需要通過金徽大會來做其他嚐試?”

    趙侯弘冷不丁道:“燕國那裏,可出了大大的蹊蹺事,單憑軍隊解決不了的”

    到這裏,尉遲浮屠的聲音忽而大振,好似是講到了重點,故意不讓底下的聽眾分神。路行雲對燕國的事也一知半解,剛想一問究竟,沒等張口就為尉遲浮屠迸發的元氣所激,登時間步履一虛。心中駭然,趕緊收起了散漫的心思,屏息凝神專心聽講。

    尉遲浮屠這時候講的是選拔會第一輪下試的章程。和先前從趙侯弘那裏聽來的一樣,參與下試的二百四十人需一對一決出勝者晉級到下一輪中試,一共一百二十場,將轉移到宮城內早就搭設好的擂台舉行。十二座擂台同時開比,一日內就要將所有場次比完。

    為保證公平,所有人將以抽簽的方式決定自己一對一的對手。

    來京城這幾日,前前後後遇見了各門各派不少人。老實,這些人路行雲一個都不想在下試時就對上。

    抽簽儀式由緇衣堂堂主尉遲浮屠親自主持,他的身前擺放了一個巨大的正方形黑漆木箱。木箱頂部開了個僅容一人手進出的圓洞,參與選拔的二百四十人依次上前,在尉遲浮屠的注視下從木箱中忙抽一塊令牌。令牌樣式都成雙成對,隻要抽到相同令牌的,互相就算做下試的對手了。

    每個人都很緊張,因為二百四十人多不多、少也不少。沒人能耐大到了解在場所有選手的底細,未知總是最讓人恐懼的。

    “花開宗趙侯弘——“

    負責宣令的緇衣堂徒眾拉成聲調不斷呼出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則快步出列,抽取令牌。

    “呼,希望別和那戴麵具的怪人對上。“

    趙侯弘走前自言自語了一句,似乎對那個神秘莫測的麵具客深存忌憚。抽到令牌的人都統一站在了另一側,那麵具客已經抽過了令牌,不過仍是單獨一人站著。

    “鑲黃‘捌’字號牌——“

    趙侯弘聽著耳邊緇衣堂徒眾的長呼,看著手中木牌鬆了口氣。抽過木牌的人臉上或喜或憂,或陡然失色或故作鎮定,各不相同。他信步走到一名中年劍客的麵前,朝對方笑了笑,可那中年劍客卻笑不出來,反而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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