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饒走到她對麵,將那酒瓶子奪過來,晃了晃幾乎已經要見底的瓶身,一臉冷漠地看向她,“知道這酒多少錢一瓶嗎?”

    女人搖搖頭,雙手托著下巴,醉意迷離地看著他,“給我吧,給我喝完吧。”

    頭頂的吊燈發出刺眼的光亮,女人高高仰著腦袋,一雙半眯的眼底被照出了幾許晶瑩的光亮。

    一不留神,鼻子就酸了酸,說話的聲音也透著幾許撕扯的暗啞。

    男人沉默著看她,看她臉上的笑容終於繃不住了,嘴角顫抖著輕輕開口:“弟啊,你這樣看起來,可真像你哥啊……”

    說完,意識到不對,就低下頭來,雙手撐在臉頰兩邊,手掌蓋住了眼睛,片刻過後,掌心就變得一片潮濕。

    隨即,她的肩膀也跟著顫抖起來,就這麽無聲地與心底裏的情緒做著抗爭,終於將那淚意隱忍了大半回去。

    再放下雙手時,她沉沉歎了一口氣,支撐著桌麵站起來,笑著說:“算了,我不喝了。”

    說完,抬腳就要往餐廳外去,站在門口的時候,她又大力的吸了兩口氣,才拉開麵前的門。

    “喝吧。”

    在她跨出餐廳之前,男人用力,將那酒瓶又放回了餐桌上,“想喝就喝吧。”

    施然聞言轉頭,倚在餐廳門口,沒有走過去,隻是淡淡地問:“你想他嗎?”

    得到的,是料想當中男人的沉默。

    “今天早上在臥室,我看到伯母偷偷抹眼淚來著。”她又笑了笑,笑容裏顯出幾分荒蕪,“還有伯父,他今天一天都沒有下樓,一口飯都沒有吃。”

    頓了頓,她又看向此刻站在餐桌邊,宛若一尊雕像一般的男人,重複問了一句:“那你呢,單饒?”

    “他已經不在了。”

    靜默半晌,男人聲音冷清。

    “是啊……”女人的身體搖搖晃晃,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當中,“不知不覺,已經一年了呢。”

    輕笑了兩聲,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胡亂地揩了兩把眼淚,又吸了吸鼻子,“誒,算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早點休息吧。”

    女人身形單薄,轉身跨出了廚房,那抹身影很快被客廳昏黃的燈光所吞噬。

    而男人的心,卻像是墜進了深海。

    那種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

    一年之前,單家所遭遇的變故,就是家裏年輕有為的大少爺身故,作為單家二公子,一直不被器重的單饒不得不丟棄了自己在英國好不容易闖出的一片天地,回到滬上來接替家中長子本來承擔的重任。

    而至今,大部分的人還以為單家那位曾叱吒風雲的大少爺正在國外深造,並不知曉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對於哥哥的死,這個男人一直把所有的情緒都深埋進了心底。

    要不是今天被施然這麽一鬧,他或許會以為自己真的已經釋懷了。

    想到這裏,他頗有些自嘲地輕笑一聲,隨即從旁邊壁櫥裏取了一瓶紅酒出來,拎著酒,邁著從容的步伐上了樓。

    他知道,施然想說,不知不覺已經一年了,如果當初單淵不死,她也已經是單太太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