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打坐冥定,入了黑暗之中。

    起初打坐情況倒是良好,力量稍稍恢複了些,也可以開始調動些許精神力來療傷。

    可冥定中,卻不知不覺,神魂走了岔。

    她眼前是一片漆黑,她飄在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黑暗似乎是水,將她泡在其中。

    她體內有著一半的暗族血脈,對黑暗戾氣有著天生的親近,泡在這樣的黑暗中,讓她覺得十分舒服。

    波動的漣漪,朝著她蕩來。

    慕九歌於黑暗中睜開眼,朝著漣漪來源處看去,就看見在極致的黑暗中,有著一抹淺淺的白。

    看起來,像是白袍衣袖。

    上麵繡著精致的雲紋,是她最熟悉的圖案。

    慕九歌心神猛地一震,就從水中立起來,急急的朝著白袍所在掠去。

    進了,撥開層層黑暗,她終於瞧見了白袍衣袖的主人。

    “師父?”

    雲長淵仍舊是那身聖潔的白袍,神色慣然的清冷,看著她,卻又帶著平日裏所沒有的絲絲寵溺。

    隻是此刻,他半身浸在黑色的水裏,裙擺看起來隔著一層黑。

    衣袖的下擺也站著黑水,沾上了髒。

    慕九歌從未見過他白袍沾汙,見此便心裏難受的緊,就想將黑水驅逐開,可是,黑水卻根本不受她控製,猶如泥沼般,將兩人都陷在其中。

    “沒用的,這是你的夢境。”

    慕九歌微楞,隨即問,“那你呢?”

    雖是夢境,可是對於雲長淵,她仍舊分不清他是夢中之人,還是師父神念真的來了。

    雲長淵:“這不重要。”

    “小九。”雲長淵將衣袖往上抬了抬,帶起黑色的水珠,他衣袖的下方,沾著一層的黑色水/漬,將聖潔的白袍汙了。

    “你可想好了嗎,要和聖族,不死不休?”

    慕九歌手指微微顫了顫,看著雲長淵汙了的白袍,心髒就像是被什麽糾緊,越來越緊。

    她在逃避。

    可這個問題,卻糾纏不休。

    眼前的師父是不是夢中人確實不重要,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她自己能做決定。

    與聖族不死不休,便是將聖潔的師父拉下這黑水之中,無論師父做何種選擇,都將會髒了他聖潔的白袍。

    她不忍心。

    看著就覺得刺眼。

    可是幽冥族、聖族加諸在她身上的仇恨,殺母,虐父,讓她灰飛煙滅,如此種種刻骨銘心,又怎麽能一句放下仇恨就放得下?

    慕九歌手指收的越發的緊,指甲掐進了掌心血肉,尖銳的疼。

    疼讓她理智越來越清醒,沉痛的看著雲長淵,閃爍著紅光的雙眸,痛卻執著。

    “師父,我會盡量避免正麵大戰,找機會殺了我的仇人,聖族其他人,我不會動。”

    這是她思慮下最大的退步。

    本來幽冥淚當年的恨,滔天不滅,唯有滅了聖族全族,殺光所有人,才得以消。

    如今,為了師父,她不得不壓製著恨,選擇隻手刃仇人之首。

    幽冥絕和……

    “小九,你知道的,殺父之仇意味著什麽。”

    雲長淵沉沉的歎氣。

    “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你要報仇,便去報,隻是為師這次,無法再與你站在一處了。”

    雲長淵的目光悲涼極了,無奈又沉痛。

    他的身影逐漸的往後退去,在黑暗中,一點點的遠去。

    慕九歌下意識的想去抓住他,可是腳卻抬不起來,怔怔的看著雲長淵的身影一點點的模糊,他悲沉的視線就像是一塊沉天巨石壓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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