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斜眼覷之:“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馬周大笑道:“你怎麽想就怎麽是,反正我不懂得揣摩人心。”

    房俊也笑:“送你四個字:老奸巨猾!”

    馬周:“彼此彼此。”

    “承讓承讓。”

    ……

    就在遮風的棚子裏,馬周捉筆寫就一份災情報告,將潏水決定之成因、封堵過程以及所導致之損失都具陳其上,事無巨細一一記載,而後謄抄兩份,與房俊一道簽字畫押,一份送往工部備案,一份送入太極宮呈遞陛下禦覽。

    公務完畢,正好大鍋菜煮好出鍋,濃鬱的香氣被寒風吹蕩四處飄搖,房俊、馬周、王方翼躲在棚子底下背風,一個盆子裏裝滿燴菜,大塊的肥肉、新鮮的蔬菜,又有親兵不知從何處弄來一壇子烈酒,三人吃兩口菜、喝一口酒,寒風凜凜之下沒一會兒便大汗淋漓,體內濕寒之氣被祛除一空,極為痛快。

    房俊喝了口酒,感歎道:“人還是有點賤皮子的,整日裏養尊處優、鍾鳴鼎食,卻沒甚好胃口,任是山珍海味擺在麵前都提不起幾分食欲。然而若是勞累一番,不僅通體舒泰,便是這尋尋常常的酒菜卻感覺滋味甚佳、胃口大開,果真不可理喻。”

    馬周予以認可:“所以人不能一帆風順,太順了就會導致思想麻痹,且欲壑難填,總覺得上天待我與眾不同,於是奢望攫取更多、永無止境。反倒是時不時的遭遇一些挫折,能夠讓頭腦更加冷靜,居安思危,不至於犯下大錯。”

    房俊笑著和他碰了一杯,飲盡後笑道:“怎麽總覺得你今日話裏有話?”

    馬周抹了一下嘴巴,瞥了一眼悶頭大吃的王方翼,知道這是房俊的心腹麾下,所以也無需回避,緩緩說道:“丈量天下田畝之事,我始終覺得有些激進了。”

    房俊不答反問:“你知道丈量田畝之用意?”

    馬周執壺給三人麵前酒杯倒酒,悠然道:“若是旁人如此做,如何用意我想不出,但既然是你在做,那麽隻需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去想,想必就離真相不遠了。”

    王方翼趕緊雙手接過酒杯:“謝過侍中。”

    斟酒的這可是當朝宰輔,榮幸之至,不能失禮。

    馬周隨意的擺擺手,不以為意:“酒桌之上不分大小,隨意即可。”

    房俊夾了一塊肉叼在口中咀嚼,感受著濃鬱的肉香,知道馬周已經猜測出丈量田畝的真正用意,大感興趣,想要知道這位曆史名臣的看法,於是咽下肉之後喝了口酒,道:“願聞其詳。”

    自然是針對馬周那句“激進”之評語。

    馬周沉聲道:“此舉乃千古未有之變革,我不知對錯,卻知道此舉必然遭受天下之反對,屆時必然群起而攻訐,陷於洶湧輿論的不止是你,還有陛下,你們能夠頂得住全天下的反對麽?”

    何謂“冒天下之大不韙”?

    這就是了,而且恐怕會是天底下最大的大不韙……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