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草除根,這是政治鬥爭之中的鐵律,當年太宗皇帝“玄武門之變”後已經擊潰太子李建成的勢力,卻還要縱兵入東宮、齊王府將上上下下殺得一幹二淨,否則何來貞觀十餘年之安穩?

    此番兵敗,當他豎起反旗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與李承乾之間唯有你死我活。

    卻不想自己現在身陷囹圄,卻能夠得到李承乾之寬恕……

    李承乾微微揚起頭,目光在燭光浸染的大殿內遊移著,眼內滿是回憶與懷念:“武德二年的六月庚寅日夜,就在這座大殿內,九弟你呱呱墜地,朕那時也不過十歲的樣子,青雀、三弟一道衝進殿來,見到母後坐在榻上,懷中抱著你,你還衝我們笑……我們三個想要伸手抱一抱你,卻被母後訓斥一番,說你太小,我們作為兄長要多多照拂、愛護……”

    太宗諸子之中,李承乾、李寬、李恪同歲,李泰小一歲,李寬其母乃一宮女,被出繼給太宗之弟楚哀王李智雲,夭折。所以李承乾、李恪、李泰三人自幼一同長大,情分最近。

    時至今日,李承乾依舊可以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年這麗正殿內的陳設,時光荏苒,文德皇後的音容笑貌記憶猶新,當年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也記得分明。

    若非母後早薨,他這個太子自然坐得穩穩當當,何來後麵諸多爭儲之事?

    李承乾回憶過往,念及母後溫情、手足友愛,笑了一笑,慨然道:“他們都說我非是治國之君,以前我不服,父皇能夠做到的我自認也能做到,無非是廣開言路、虛心納諫而已,隻要不是剛愎自用、倒行逆施,這皇帝自然做得下去。然而到了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得很,事實上我不如父皇多矣,最起碼父皇對待兄弟手足的殺伐果斷,我便無論如何也做不來。”

    殺李治容易,一杯毒酒、三尺白綾足以,以李治叛逆之罪,普天之下也說不出他這個皇帝半個不字,縱然有些小輿論,時過境遷之後也自煙消雲散。

    但他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

    對自家兄弟舉起屠刀斬草除根,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隻要想想自己有可能下半輩子都會在自責、內疚之中惶惶不可終日,他便下不去手……

    他抬手拍了拍李治的肩膀,聞言笑道:“好生在這裏住著吧,一應供給,皆按照超品親王之待遇,若有什麽要求也隨時可以讓人告知朕,朕自會滿足。你的世子也一同居住於此,朕會給他們尋找最好的老師教授學問,待到天下成平、四海安靖,朕會放他們出去做官,晉王爵位也不會褫奪,你的子孫世世代代都會享受晉王封爵,富貴榮華、與國同休。”

    他不知道隻要晉王活著,就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嗎?

    他自然清楚,但他願意去承擔這個風險,隻為了保全這一份手足之情,不至於將來九泉之下無顏麵見父皇母後……

    自己已經坐上大唐皇帝的禦座,君臨天下、禦極九州,又何必擔負弑殺手足的罵名、下半輩子經受良心的折磨考驗?

    房二那句話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