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道:“此番前來乃是奉陛下口諭對你予以安撫,陛下有言,讓你莫要心存忌憚,隻要忠於王事、忠於社稷,能夠迷途知返,以往種種,既往不咎,且論功行賞之時,必不薄待。”

    程咬金喝著茶水不說話,棚外兵卒、戰馬的腳步聲雜亂清晰,他卻有些走神。

    良久,方才幽幽一歎:“陛下寬厚啊。”

    李孝恭深以為然:“古往今來,如此寬仁之君主,的確不多見,你我有福氣。”

    他看得出來,陛下在武德殿上說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勉強,字字句句真心實意,是真的沒想過嚴懲程咬金,絕非局勢緊張之下的懷柔之策表麵寬厚實則記恨在心。

    程咬金兵權在手,誰也動他不得,但皇帝是真的沒想動他……

    有時候他也想不通,在做太子的時候心思敏感、乖張暴戾,怎地一朝坐上皇位之後卻寬厚仁慈、心胸豁達?

    一個人的性格怎地會有如此之大的轉變?

    又或者,太宗皇帝當初對待儲君的策略是完全錯誤的,所以才導致自己的兒子時刻處於崩潰絕望之中,致使性格偏激、行事乖張?

    但無論如何,能夠有這樣一位君主,實乃蒼生之福。

    程咬金歎息不已:“末將對陛下沒意見,當然,對晉王也沒意見,他倆兄弟誰做皇帝都無所謂,隻要是太宗皇帝的兒子就行,否則末將縱然粉身碎骨也是絕對不能袖手旁觀……說到底,還是被權力迷了心智,晉王‘封建一方’的承諾實在是太誘人了,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間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可曾還有立一國傳諸後世、代代不絕之榮耀?”

    李孝恭點點頭,表示理解:“當初太宗皇帝也曾以世襲刺史、封建一方之事谘詢朝中大臣,大臣們一致反對,也就不了了之。但實際上大家都明白太宗皇帝不過是以此試探而已,假若太宗皇帝真心實意如此,群臣豈能不歡欣鼓舞、欣然受之?沒有誰是無欲無求的聖人,即便是聖人,也有自己的追求。但無論如何,大節不能虧。”

    這話沒什麽意思,也就是拿起往日一樁秘辛隨口說說,因為程咬金傭兵自重坐視叛軍入城攻伐承天門的時候,晉王可沒向程咬金許諾“封建一方”……

    但到了這個時候,陛下都已經不予追究,他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程咬金也明白李孝恭言中之意,頷首道:“郡王放心,若非想明白這其中道理,末將又豈會主動撤出明德門,趕赴鹹陽橋?請您回稟陛下,末將一顆忠心皆為大唐,願趕赴鹹陽橋阻斷有可能攻伐長安之叛軍,為扭轉長安局勢盡心竭力。”

    “你能想明白這其中關竅,本王甚是欣慰。”

    李孝恭喝了口茶水,淡然問道:“關隴門閥在此次兵變之中賭上了一切,非生即死,絕對不會坐視晉王兵敗,必然盡一切努力聯絡關中各地駐軍、門閥,寧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所以你此番趕赴鹹陽橋,極有可能麵對前來攻伐長安之叛軍,不知你打算如何應對?”

    這廝說是盡心竭力阻斷意欲通過鹹陽橋攻伐長安之叛軍,但假若當真有叛軍強攻鹹陽橋,打不打、怎麽打,怎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