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年過七旬,這把年紀還能得到陛下的信任統禦大軍抵抗叛軍的確是無上之榮耀,但同時也承受著如山的壓力,不敢有絲毫懈怠。

    現在麵對族中有為的晚輩,心裏那根緊繃著的弦也略有鬆弛,喝著茶水,難得的開了一句玩笑。

    聽著李靖言語之中對房俊極不客氣,李器便笑著道:“非是末將妄自菲薄,實在是越國公驚才絕豔,不僅文韜武略冠絕當世,便是口舌之利也曾讓禦史言官們談之色變,末將這輩子怕是也學不會,自愧不如啊。”

    “哈哈!”

    李靖大笑兩聲:“那廝的確是個棒槌,渾起來誰都不怕,天底下敢在太宗皇帝麵前梗著脖子喊‘我不服’的,怕是唯有他一人,偏生太宗皇帝還就吃他這一套,換了旁人怕是老早推出承天門梟首示眾了,對房俊也就是打一頓板子……”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所以啊,你有自知之明是對的,不隻是你學不了房俊,別人也學不了。人生於世,自有根骨心智,人人皆不同,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永遠也不要心存驕矜之心,要虛懷若穀,更要知足常樂。要區分開自己喜歡什麽、擅長什麽,將擅長的事情作為事業,將喜歡的事情作為愛好,則人生自然圓滿,若是倒行逆施,唯有自討苦吃。”

    這份話語哲理很深,李器不知道伯父是在提點自己,還是對晉王反叛一事有感而發,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便是並不太理解。

    李靖說完就算,也不打算繼續長篇大論的教授子侄,現在的年輕人各個有個性得很,總是將長輩視作阻擋他們翱翔藍天的桎梏,好像沒有了替他們打拚家業的長輩他們反而能夠飛得更高……

    又看了一遍薛萬徹的戰報,沉吟著道:“薛萬徹這是消極怠工啊,區區一萬崔氏私軍被他吹噓得好似虎狼之師一般,小小的銅人原也被他描述成銅牆鐵壁……哼哼,這幫家夥隻知道保存實力,卻未將大局放在眼中,更不在乎帝國利益,此乃頑疾也。”

    年紀越大,對於兵法的理解越是深邃,對於當前軍製的失望也就愈發濃鬱。

    大唐說是府兵製,兵卒來自於各地的折衝府,閑時務農、戰時為兵,好像兵源如河水一般流動,誰也不能完全掌握。實則十六衛大軍之中每一軍的兵源都是固定的取自各地折衝府,兵卒有可能一年更換一茬,但年頭多了,總是這麽些人,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將領的私軍。

    長年累月的積威、施恩,這些兵卒將校隻知有大將軍,卻不知有皇帝、更不知有帝國……於是乎,軍閥逐漸形成。

    縱觀史書,幾乎每一個王朝的末期都會出現軍閥林立的情況,國家強支弱幹,皇權不能通達,兵卒對將軍唯命是從,即便是明知其叛國弑君亦是一呼百應。

    反倒是房俊在貞觀書院的講武堂所施行的軍官培養計劃,能夠將此弊端徹底革除。講武堂中不僅教授兵法謀略、鍛煉筋骨身手,更注重其精神教育,每一個學員都被稱做“皇帝門生”,皆是皇權的擁戴者,將帝國利益置於一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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