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率軍長驅直入奔赴長安,繁冗的軍務便落在李治身上,諸般軍機繁雜囉嗦,使得他時常熬到深夜不能入睡,此刻聞言抬起頭來,揉了揉發黑的眼眶,放下手中毛筆,輕歎一聲。

    蕭瑀見狀,沉默一下,上前行至書案前坐下,看著往昔豐神俊秀的晉王殿下如今已然憔悴的神色……

    這位身份尊崇無比的先帝愛子素來養尊處優,固然聰慧伶俐,卻缺乏曆練,故而如今肩上擔著如山一般的擔子,自是壓力重重,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種狀態最是消耗人的心血精力……

    李治揉了揉眼睛,抬頭見到蕭瑀關切的神色,扯出一個笑容,擺手讓內侍沏來兩杯濃茶,喝了一口,苦澀的茶水入喉使得他精神振作了一些,遂問道:“不必理會丘行恭,就按照之前議定的計劃施行即可。”

    蕭瑀捧著茶杯,感受著熱水帶來的溫度驅散身上的寒氣,沉吟著道:“萬一丘行恭守不住函穀關怎麽辦?”

    李治清瘦的麵容寧靜恬然,淡淡道:“此等局勢之下,誰能守得住函穀關呢?縱然是衛公、英公在此,函穀關也守不住。即便增派大軍,函穀關還是得失陷……再者說來,潼關如今哪裏還有那麽多兵力前去增援?”

    蕭瑀頓了一頓,低聲道:“可如今潼關之兵力嚴重不足,若是未能等到尉遲恭突進長安城下,函穀關已失陷,水師與滎陽鄭氏直抵潼關,那可就大事不妙。”

    眼下尉遲恭為了晉王可以赴湯蹈火,不管是為了封建一方、子孫萬代,亦或是逼在刀刃上欲退無路,總之並無二心。可一旦潼關局勢危急,誰能保證尉遲恭一如既往的支持晉王?

    就算尉遲恭不叛變,當下潼關將近十萬兵馬呢?

    山東世家呢?

    萬一山東世家見到局勢不妙,幹脆綁架晉王送去長安以圖減輕罪孽……

    這話不用說,他相信李治都看得到。

    李治卻擺擺手,喝了口茶水,語氣鎮定:“既然事先已經議定計劃,鄂國公也率軍奔赴長安,那就不要輕易改弦更張,隻會越變越亂。再者說來,吾等眼下本就處於劣勢,勝敗隻在一線之間,盡力而為就好,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如今潼關雖然依舊蝟集超過十萬兵馬,但大多是山東世家募集的私軍,嚴重缺乏軍械,固然作為府兵曾經受過軍事訓練,但依舊是烏合之眾,送去函穀關也不過是白白送命,還不如等到尉遲恭直抵長安城下之時,再全軍進發搏命一擊。

    生死成敗,畢其功於一役。

    蕭瑀默然。

    他現在才明白,丘行恭雖然率領部曲來投,立下死誌欲匡扶晉王,但晉王對其卻從未真正信任,隻將其當作一枚棋子,是生是死,隻要能夠發揮一點作用即可……

    李治親自給蕭瑀斟茶,微笑道:“宋國公是否覺得本王過於刻薄寡恩,如此對待丘行恭?”

    蕭瑀搖搖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仁義最是無用,隻要能夠登上大位,哪裏有什麽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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