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舍得放權,也願意放權,明知自己之不足,卻還要死死攥著權柄不放、事必躬親,豈不是愚蠢?

    這江山傳承到他手中,即便將來擊潰晉王,也依然會有無數人暗中詆毀,認為他德不配位。所以他隻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治理出一個煌煌盛世,不讓父皇專美於前,才能平息攻訐,獲得天下人之認可。

    內侍前來通稟,說是衛國公覲見,李承乾連忙召見,然後命人備好茶水點心,待到李靖前來見禮之後分別落座,開門見山道:“東宮六率已經由李思文、程處弼兩人各率五千兵卒,沿著廣通渠一南一北向潼關方向挺近,除去給予壓力之外,也防止叛軍借助舟船之利逆水而上,偷襲長安。”

    君臣三人旋即起身,來到牆壁懸掛的輿圖前,仔細察看地形地勢以及兵力部署。

    如今隨著兵部對於輿圖繪製的製度、技術愈發完善,誤差極小,更遑論京畿三輔之地近在咫尺,更是連每一條山路、每一處山包、每一口水井都標注詳細,纖毫畢現,看著輿圖如觀掌紋。

    廣通渠自長安城西北引渭水,大致經由漢朝漕渠故道,直至潼關而入黃河,長三百餘裏。因途徑各處人口聚集之市鎮、縣鄉,使得交通便利、貨殖往來頻繁,故而被當地百姓親切的稱之為“富民渠”。

    廣通渠承擔著長安城的漕運重任,故而河道開闊、水流平緩,較之水流湍急的渭水更易舟船行駛,無論順流而下亦或是逆流而上,都能瞬間將大軍運輸至潼關亦或長安,戰略意義十分重要。

    李承乾再是不通軍事,也不僅感慨道:“所幸水師能夠當機立斷,在江南私軍渡江之時予以迎頭痛擊使之潰散,否則一旦任由其北上直抵潼關,再憑借江南舟船之利,沿著廣通渠逆水而上直逼長安,則局勢危矣。”

    關中八水環繞,但並無水軍,當初房俊於昆明池修築艦船以供書院學子實習操作,但之前關隴兵變之時已經悉數損毀,之後李二陛下回京,再是駕崩,接著晉王反叛,一時之間並未予以重修。

    所以一旦晉王麾下兵卒依仗江南私軍的舟船沿著廣通渠進逼長安,東宮根本無可遏製,隻能於河道兩側駐紮數量龐大的軍隊予以騷擾,但很難堵截。

    李靖道:“曆朝曆代,都隻是將重心放在騎兵部隊建設之上,就連步兵也缺乏裝備上的提升、戰術上的改進,對於水師更是毫不在意。若非二郎目光深遠意識到水師之重要,並且耗費巨大心力予以籌建,何來如今大唐水師縱橫七海、貨殖天下?更遑論可以沿著運河快速抵達京畿威脅潼關。殿下應當見識到水師之重要,往後切勿因為種種困難便放棄水師,否則終有一日會將大洋拱手讓於番邦,屆時帝國沿海盡皆在番邦攻擊範圍之內,必成心腹大患。”

    如今水師縱橫七海,早已展露出無與倫比的戰力,身為當世第一兵法大家的李靖如何看不出其中蘊藏的戰略意義?

    區區一支水師便可以輻射大洋周邊無數國家,使得大唐貨殖通行天下,取得源源不斷的財富、物資之同時,更能令帝國威儀覆蓋四海,足見水師之重要。

    但建設水師靡費太甚,且由於飄蕩於大海之上遠離中樞,使得中樞難以切身感受其存在的意義,國庫充盈之時還好說,一旦國力衰弱、府庫匱乏,很難繼續支持水師的龐大開銷。

    別說什麽算一算水師投入與產出這樣的話,當國力衰弱之時京畿之地必然不穩,周邊胡人蠻族磨刀霍霍、馬踏長城,哪裏還有精力去兼顧水師?

    而眼下這支水師一旦湮滅,再想複建,難如登天。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