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留一招後手,萬一事有不逮,憑借這樣一份可以歸還太子清白的證據,去換取太子對於蘭陵蕭氏的寬宥……

    褚遂良第一個念頭便是既然蕭瑀能這麽幹,為何自己不幹呢?

    但旋即便醒悟,沒有一個蕭瑀這樣聲望、地位都臻達天下第一等之人背書,這份所謂的“陳情書”便如同廢紙一張,可信性大打折扣,而若蕭瑀將之公示,最起碼在整個江南,會徹底將太子所背負的“大逆不道”之罪名洗刷幹淨。

    很顯然,蕭瑀做好了兩手準備,若晉王獲勝,自然將門閥政治推行至極致,甚至相比於貞觀初年的關隴門閥猶有過之,而蕭瑀便是天下所有門閥所共同尊奉的“聖人”,蘭陵蕭氏的地位躍升至“天下第一家”。

    而若晉王戰敗,蕭瑀可以憑借這樣一份“陳情書”獲取太子對於蕭家的寬宥,他自己隻需致仕下野……

    蕭瑀見褚遂良麵色變幻,顯然明白了自己的意圖,遂道:“登善不妨考慮一下,過幾日給吾答複也可。”

    褚遂良長長吐出一口氣,苦笑道:“吾被裹挾至此,早已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不敢奢望逃脫樊籠、洗刷清白,若能給家族爭取到宋公國您的支持,還有什麽可考慮呢?”

    蕭瑀撫掌大喜:“登善處事果決,不愧是人中之傑,錢塘褚氏有登善為之綢繆,定當顯赫天下,福澤百世!來人!”

    將自己近身的仆從喚來,備好筆墨紙硯,對褚遂良道:“請!”

    褚遂良還能說什麽呢?隻得起身來到書案前,往硯台裏倒了一點清水,研好墨,拿起毛筆飽蘸墨汁,略一思量,在白紙上一揮而就,然後擱下筆,往紙上吹了吹,待到墨漬半幹,這才請蕭瑀觀閱:“宋國公請看,如何可行?”

    蕭瑀將紙張拿起,一目十行,讚歎道:“登善文采斐然、筆力雄厚,不愧是號稱‘虞褚歐陽房’的當世大家。”

    時至今日,虞世南、褚遂良、歐陽詢、房俊等人早已成為名滿天下的書法大家,幾人各成一體,自有千秋,受到天下人追捧崇敬,而褚遂良的字體提筆空、運筆靈、瘦硬清挺,獨具一格,縱然較之“二王”亦不落下風,極好辨認,旁人很難模仿,可作為最直接的證據……

    褚遂良自己也吐出一口氣,仿佛壓在心口的大石鬆動了一下,不似先前那般喘不過氣。

    正如蕭瑀所言,這個年代家族的榮譽、利益高於一切,即便是家主亦或族中最為傑出的子弟,必要時候都要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以之換取家族的綿延、昌盛。

    有了這份“陳情書”,太子他日縱然登基即位,也必然既往不咎,使得錢塘褚氏得以保全。

    至於自己的生死……聽天由命吧。

    隻不過這份“陳情書”被蕭瑀捏在手裏,使得局勢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以往即便晉王山窮水盡,蕭瑀也隻能甘為犬馬、誓死追隨,但現在卻有了轉圜之餘地,一旦晉王這邊戰事不順,蕭瑀自是多了一種選擇。

    晉王本就不占優勢,若不能上下一心、拚死力戰,能否逆而奪取皇位,再演當年李二陛下之故事?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