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珣尚未鬆一口氣的時候,聽得劉仁軌又續道:“……因為根本不用末將去負擔這個責任。”

    蕭珣愕然:“那是誰負責?房俊嗎?還是房玄齡?”

    他已經意識到了,房俊遠在關中,就算給水師下令,往來消息不可能這麽快,很顯然是身在華亭鎮的房玄齡坐鎮指揮,這才使得水師半點延誤都沒有,聽聞江南各家在燕子磯集結私兵,即刻出動艦船前往阻攔。

    都說房玄齡君子以方、好謀無斷,實在是以訛傳訛,謠言害人不淺……

    劉仁軌悠然道:“自然是你們江南士族來承擔這個責任。”

    說著,他用力踩了踩腳下的甲板,發出“咚咚”聲響,麵上神情也肅穆起來,沉聲道:“這裏,是大唐的疆域!無論塞外的草原,亦或江南的江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江南士族生於斯、長於斯,卻將斯地視作禁臠,盤踞其上彼此勾連,將黎民百姓視作豚犬牛羊任憑你們奴役壓榨,如今更為了一己之私心不惜拖著整個江南走上謀逆之路,如果江南士族因此血嗣盡斷,江南百姓因此死傷離散,自然是整個江南士族的責任,更是蘭陵蕭氏的責任。”

    這番話語好似重錘一般狠狠捶在蕭珣心頭,他呼吸急促,滿頭大汗,蒼老如溝壑縱橫的麵容慘白惶恐,疾聲道:“水師打算向那些江南子民發動進攻嗎?”

    劉仁軌吐字如刀、語聲鏗鏘:“從他們拿起兵刃踏上船隻欲前往關中的那一刻起,他們便不是大唐的百姓了,而是謀逆的反賊!水師是大唐的軍隊,不僅僅需要開疆拓土、擊殺胡酋,更要保土安民、拱衛社稷!誰謀逆,就殺誰,不管你是蘭陵蕭氏,還是陳郡袁氏,亦或是黎民黔首。”

    左右親兵齊聲大喝:“殺無赦!”

    這一聲大喝好似九天旱雷一般,在蕭珣耳畔陡然炸響,驚得他一個哆嗦,麵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

    “將軍,先鋒打出旗語,已經抵達燕子磯,發現敵蹤!”

    親兵遙遙望見前方艦船打出的旗語,大聲稟報。

    劉仁軌大馬金刀、安坐不動,沉著下令:“摧毀所有水麵船隻,一個時辰之內不準有一艘敵船漂浮於水麵之上,但凡有抵抗者,無論是誰,格殺勿論!”

    “喏!”

    親兵得令,擂響戰鼓,隆隆鼓聲在江麵激蕩悠揚,然後用旗語將主將的命令向各部傳達。

    原本行止有序的水師船隊驟然一變,先鋒搶先而出,距離敵船數十丈的時候便扯去火炮上的油布,放入藥包、彈丸,點燃火撚子,“通通通”連珠炮響,江麵上一時間硝煙彌漫。

    江南各家征集來的船隻因為先前得了蕭珣的命令,無論是否裝載兵員、輜重都靠岸停泊,首尾相連一望無盡,此刻驟然遭遇炮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隻能任由無數彈丸劃過天空呈拋物線砸在船身上。

    “轟轟轟”

    轟擊這樣簡易的船隻,實心彈顯然更為好用,沉重的彈丸在火藥加力之下瞬間劃破天空,攜帶著強大的動能狠狠砸在木質船身上,木屑飛濺、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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