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痛哭失聲,一眾妃嬪、公主更是撕心裂肺,在泥水地上趴著試圖靠近大殿,渾然不顧身上的衣衫沾染汙泥,精致的妝容模糊醜陋,身邊的宮人趕緊死死拉住,低聲勸慰。

    天地同悲。

    齊王、蜀王、蔣王等一眾親王跪在院中,忍受著雨水澆透衣衫泛起的濕冷,微微抬起頭看著武德殿門口誦讀祭文之後換上粗麻孝衣的太子,各個既是豔羨,又是擔憂,想著此刻太極宮外依舊激戰不休,也不知最終稚奴能否殺入太極宮,太子能否守得住,一時間心思百般,複雜難明。

    河間郡王、韓王、李勣、房俊、岑文本、劉洎、馬周等等一幹宗室、朝廷的重臣齊齊來到石階之下,整理衣冠,不顧雨水瀟瀟,紛紛一揖及地,大聲道:“臣等,參見陛下。”

    雖未進行登基大典,但此刻的皇太子已經正式晉為皇帝,一應權力再無限製,隻待登基大典之時確認年號,封賞功臣、大赦天下。

    殿前,數百皇親國戚、朝廷官員、皇子內眷,齊齊一揖及地,高聲大呼:“參見陛下!”

    李承乾挺胸抬頭,神情肅然,抬手之時衣袖揮舞,威嚴莊重:“諸位愛卿,平身!”

    “謝陛下!”

    繼而,鼓樂大作。

    禮成。

    ……

    李治負手站在營帳門口,隔著雨幕遠眺長安城,他聽不見太極宮內響起的鍾磬之樂,也聽不到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們參見新皇的呼聲,但他能夠感受得到那股充沛於天地之間無可名狀的悲哀。

    即為父皇之悲,也為自己之哀。

    何以就走到今日這一步?

    毋須父皇長命百歲,隻需多活幾日便好,廢儲的流程即將開始啟動,滾滾大勢無可阻擋,自己將會當仁不讓被冊封為皇太子,成為帝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不是眼下形同謀逆一樣的想要殺進太極宮,將皇位從太子手中奪過來。

    他豈能不知如此做法到底有多大的風險?

    但當距離那個位置僅僅一步之遙卻求而不得,那種覬覦之心猶如跗骨之蛆一般時時刻刻啃噬他的心,讓他欲退無從,不甘心!

    蕭瑀走過來站在他身後,亦望著長安方向,沉聲道:“這個時辰,想必太子殿下已經誦讀祭文,接受百官朝拜了。”

    李治轉過頭,盯著蕭瑀,緩緩道:“可本王想的是父皇大殮,自盡而後人世間再不能得見天顏,本王身為人子卻不能送父皇最後一程,愧疚於心,恨不能追隨父皇於九泉之下,以盡孝道!”

    人可以追逐名利,但眼裏不能唯有名利,否則與禽獸何異?

    蕭瑀沒想到李治回說出這樣的話語,看他神情,便知道心裏對於這個時候自己想的是太子即將登基而不是先帝已經大殮,已經非常不滿。

    隻得躬身,衝著長安城的方向一揖及地,顫聲道:“他日壽終,若能陪葬於昭陵之側,於九泉下追隨先帝,此生足矣。”

    李治這才回過頭,依舊愣愣的看著麵前雨幕,以及遠處的長安。

    他之所以不退,不僅是對皇位的覬覦之心讓他一往無前,更因父皇對他之期望!寧可廢長立幼飽受天下人之劫難詆毀亦要將他扶立為儲君,這是何等之寵愛、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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