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李勣當真認為遺詔存在隻是需要尋找,亦或是存心拖延太子順位繼承的時間,對於李承乾來說都是極為不利的,這嚴重缺乏一位朝堂、軍方兩方麵領袖之擔當。

    當然,李勣心底到底怎麽想,唯有他自己知道……

    房俊既是失望又是不滿,他敲了敲麵前的案幾,神色嚴厲:“此間既有朝堂之領袖,亦有宗室之砥柱,陛下若有遺詔存留,除卻這些人還能放在誰人手中?陛下生前不曾交待有遺詔之事,諸位也沒人能拿得出來所謂的遺詔,為何還要搜遍太極宮去找這樣一份根本不存在的遺詔?吾在此提醒諸位,汝等皆乃國之幹城,任何一個舉措都會導致嚴重後果,而有些後果是吾等絕對無法承擔的,沒人能擔得起那樣的責任。”

    一旦因為爭儲而導致刀兵四起,甚至整個關中、整個天下都風卷雲湧烽煙處處,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貞觀以來所有的政績都將煙消雲散,這豈是輕飄飄一句誰的責任就可以抹煞?

    自戕謝罪也不頂用啊!

    李勣瞅了房俊一眼,雖然這番話語極其無禮,但他並未反駁,反而垂下眼簾,一言不發。

    房俊氣得不輕,又是這樣一幅要死不活置身事外的表情……

    曆史上武媚娘聯合許敬宗等人蠱惑李治廢黜王皇後立她為後,以關隴為首的利益集團強烈反對,在李治問詢時為宰輔之首的李勣意見時,這位便以一句“此陛下家事非臣子可幹預”試圖置身事外,事實上作為朝堂、軍方最為強勢的人物,他的“不反對”已經意味著武媚娘將會成功上位。

    這豈是堂堂一介宰輔的擔當?

    如今又是如此,果然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李勣的確不熱衷於權勢,但那隻是對於權勢之上限不予追求,但對下限卻極為看重。

    不在乎從龍之功,但確定不出錯,則無論是誰上位,豈能慢待他這位當朝第一的權勢人物?

    李承乾看向李孝恭:“郡王叔怎麽說?”

    此間除去李勣,也就隻有李孝恭能夠做主,宗正卿李元嘉地位夠高,但權勢、聲望皆遠遠不如……

    李孝恭也陷入糾結,李勣此番表態使得他頗感棘手,若無此等強力之人物抵頂亂局,豈不是亂上加亂?但話說回來,此刻李勣即便站在太子、晉王其中之一那邊,促使爭儲之戰快速結束,卻也未必就於國有利。

    朝堂之上非此即彼,再無第三方存在使得彼此之間予以製衡,下場自然便是培植黨羽、排斥異己……

    略作沉吟,李孝恭隻得頷首道:“既然如此,此事暫且擱置,待到殯禮之後再做決斷。”

    ……

    宗正寺與大內總管府開始布置,所幸皇族人口眾多,時不時有人去世,所以殯葬禮儀這一套流程很是熟練。當然,帝王殯天所需之禮儀與別不同,愈發繁瑣且要求嚴苛。

    一匹匹白布運入宮內,在宗正寺與禮部官員指導之下由內侍、宮人予以剪裁,而後所見之處皆以白布纏繞、遮擋,使得整個太極宮一片縞素,大雨滂沱之中倍添悲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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