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一絲半點政治嗅覺,都知道李二陛下已經下定決心,易儲詔書隨時都可能頒發。

    而李孝恭的強力壓製,又讓各方投鼠忌器,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刻輕舉妄動,隻能按捺住心底對於權勢的迫切,默默關注著局勢的變化。

    ……

    有些人可以靜觀其變,但有些人不行,關鍵時刻若是不能掌握主動,將會在這場權力更迭之中失去先機。

    晉王李治在府中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如坐針氈卻又不敢去見蕭瑀,好不容易挨到晌午,有家仆入內奉上一封書信,說是宋國公派人送來。李治急忙打開信封抽出信紙,上麵寥寥幾字正是蕭瑀筆跡,約他午夜時分於樊川牛頭寺相見……

    李治心中一鬆,知道已經到了緊要時刻,否則素來行事縝密的蕭瑀不會主動約自己相見,趕緊沐浴更衣,簡單用了膳食,坐在書房之中苦等良久,直至夜幕降臨,這才一身便裝帶著十餘個貼身禁衛,穿好蓑衣自後門出府,不驚動府內任何人。

    又用偽造的商賈文碟出了城南明德門,直抵樊川……

    夜雨瀟瀟,樊川牛頭寺雄踞於黃土原畔,寺廟依土原而建,房舍眾多,遠眺終南諸峰,翠屏萬仞,俯視樊川,稻畦蔬町,溪桃堤柳。

    寺院一側有九龍潭,山泉蜿蜒流下匯聚成潭,泉水甘洌,取之不竭。

    潭畔杏林之中有修士搭建的茅舍數間,細雨之下數十黑衣箭袖的武士占據各處要地,分列警戒。

    茅舍之中燃著燈燭,帶著雨水潮濕的空氣自敞開的窗戶吹入,燭火搖曳,李治、蕭瑀、張行成、程咬金四人相對而坐,矮幾之上一個火爐、一壺清茶,耳畔雨聲淅瀝,夜色幽深。

    張行成執壺為諸人斟茶,蕭瑀看著李治,麵色沉重道:“陛下召河間郡王回京,事先可有對殿下透露?”

    李治眉頭緊蹙,緩緩搖頭。

    他明白蕭瑀言中之意,若父皇事先對他有所透露,就是在暗示他很可能立他為儲,讓他做好準備:反之,則將他與其餘皇子一視同仁。

    最為可慮之處,便是萬一父皇將此事透露給魏王了呢?

    那樣一來,他便徹底在立儲當中處於下風……

    張行成斟完茶水,將茶壺放在一旁,扭頭問程咬金:“此事,盧國公怎麽看?”

    程咬金捏著茶杯呷了一口,瞥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道:“我能怎麽看?自是唯陛下之命是從,陛下立誰為儲,我等臣子便宣誓效忠。怎麽,張尚書難不成還要跟陛下對著幹?那我可得高看你一眼了,佩服佩服。”

    張行成被噎了一下,無奈苦笑。

    晉王就在一旁,今夜既然相聚於此,大家自然都將賭注放在晉王身上,如此冠冕堂皇豈非虛偽?

    孰料李治也看向他,沉聲道:“盧國公之言甚是,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立誰為儲乃是父皇之意,吾等臣子隻能奉旨而行,斷不可有半分違逆之心,否則天地不容!”

    張行成愣住,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忙道:“殿下所言極是,微臣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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