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羨低著頭,恨不得將腦袋塞進褲襠裏,那便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

    李二陛下麵沉似水,沒有去接那份奏疏,也沒有激動暴怒,就那麽靜靜的盯著李治。

    穀強  李治保持跪地舉起奏疏的姿勢,見父皇遲遲不表態,便偷偷瞥了一眼,正好與父皇目光相觸,嚇得趕緊低頭,心髒砰砰亂跳。僅隻是這一眼,就好似自己心裏所有秘密都被父皇堪破一般,無所遺漏。

    殿內一陣詭異的安靜,落針可聞。

    半晌,李二陛下才緩緩開口:“自你母後殯天,朕便將你與兕子養在身邊,親自教導,以補償你們喪母之痛。朕自問不僅對得起這天下臣民,更對得起你雉奴,古往今來如朕這般將孩子親自撫養的,絕無僅有。近日你異想天開,意欲封建一方,朕欣慰於你的誌氣可嘉,卻痛心於你將朕棄之不顧……你怎忍心如此?”

    這番話情真意切,觸動內心,虎目之中甚至微微泛紅,激動的心緒被他極力壓抑著。

    他得位不正,麵對天下詰難自然心虛,也努力約束自己的欲望,期望成就皇圖霸業,消弭當年“逆而篡取”之罪孽。但是對於自己的孩子,他自認古今帝王從未有人能夠他這般寵愛開明,隻希望無論儲位歸屬於誰,孩子們都能友愛相處、兄友弟恭。

    近日李治上疏懇請外放封建一方,無論是李治自己的主意,還是當真如猜想那般受到脅迫,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李治則一臉惶恐,張口欲言,但幾番猶豫之後卻頹然垂頭,哭泣道:“兒臣不孝,不願與哥哥們爭奪儲位,即便父皇將儲位賜予兒臣,兒臣也無能力維護好哥哥們,所以甘願封建一方,或許也能成就一番事業,綿延子嗣、傳承香火,請父皇成全。”

    言罷,以首頓地,哭聲不止。

    李君羨低眉順眼,悄悄瞥著李治嚎啕大哭、頓首不止,心中不禁狐疑:若是李治當真自清外放,隻需說服李二陛下即可,言及自己不與兄弟們爭鬥,想憑著自身之能力封疆建國……可這麽哭哭啼啼欲言又止,卻難免令人猜想他是否受了委屈,這件事到底是否出自自願……

    難不成還真是受了誰的威脅恐嚇,不得不自清外放,以作保全?

    再偷瞄李二陛下一眼,果然李二陛下額頭青筋已經凸起,正極力壓抑著怒火,咬著牙根一字字問道:“好生跟朕說說,這當真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屈從於別人的脅迫?隻需實話實說,朕自會給你做主。”

    李治明顯愣了一下,哭聲頓止,但隨即連忙一臉慌張,連連擺手:“父皇切勿誤會,哪裏有人脅迫兒臣?隻是兒臣時常羨慕吳王封建一方,即不與兄弟們爭搶,又能一展生平才學,恰好越國公言及倭國那邊蘇我氏不服大唐統治,屢屢暗中搞些動作試圖收回割讓、租賃給大唐的各處礦山、田地、港口,水師欲在近日將其徹底剿滅,使得倭國並入大唐版圖之內,所以便想著懇請父皇冊封兒臣為倭國之主,統禦倭國諸島封建一方……絕對沒人脅迫兒臣,父皇你要相信,千萬不能誤會,否則父子相忌,兒臣罪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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