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帝國太子,如今卻因為暫居的武德殿被李二陛下“霸占”,居然無處可去、無家可歸,即便是回去自己的東宮,亦要向陛下請旨,還得拐彎抹角讓一個足夠份量的人前去,否則若他自己向李二陛下懇請,到時候李二陛下來一句“東宮破敗,有辱儲君身份”搪塞回來,下旨等到東宮修葺完成才準許太子回歸,那可就鬧了天下笑話,儲君威望將會蕩然無存,不知多少見風使舵之人瘋狂的撲上來撕咬太子,以期向下一任儲君顯示忠誠……

    ……

    待到房俊告辭離去,太子妃蘇氏走入帳內,將托盤放在茶幾上,端起一杯參茶遞給李承乾,柔聲道:“這幾日太子夜難成寐、茶飯不思,千萬別傷了身子,多喝幾盞參茶補補身子,才有精力應對困局。”

    李承乾苦笑:“再有精力又有什麽用?父皇心如鐵石,無可更改,孤既不願、亦不能違背父皇之命。”

    這年頭還沒有“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之類的思想,那是清朝閹割、扭曲儒家經義之後鼓吹的話,儒家學術暢行天下,奉行的是《左傳》當中“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己死,而為己亡,非其私昵,誰敢任之”的標準。

    但李二陛下作為大唐皇帝,牢牢掌控朝局,更有數十萬東征大軍在側,一時半會兒尚不能完全撤出關中,他堅定心意想要易儲,一旦不顧朝野反對,不顧後世罵名,誰能抵擋?

    之前麵對關隴叛軍固然凶險重重、危若累卵,但好歹尚能憋著一口氣東宮上下拚死力戰,如今麵對父皇的易儲之意,卻是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太子妃蘇氏坐在李承乾身邊,螓首靠在他肩膀上,神情黯然,幽幽歎了口氣。

    時也命也,縱有房俊那等驚才絕豔、忠心耿耿之肱骨,此番亦是回天乏術。相反,房俊這樣的大臣越是對太子中心不貳,太子便越會成為陛下心中朝政之隱患,亟待除之而後快。

    一旦太子被賜死,東宮上下豈能活命?

    即便陛下念及父子之情不忍加害,待到將來新皇登基,又豈能任由一個曾經獲得無數朝臣支持的廢太子活著?

    或早或晚,李承乾與東宮內眷的下場已經注定。

    絕境或許並不可怕,可怕是這種全無抵抗之力引頸就戮的感覺,令人陷入無限恐懼與絕望……

    李承乾放下茶盅,深受攬住妻子瘦削的肩頭,用力緊了緊,溫言道:“也不必太過絕望,二郎義薄雲天,乃性情中人,隻要能夠確保他在朝中的地位,將來大禍臨頭之時,或許可以保得住你與孩子們的性命。”

    所以他才要求父皇給予房俊超規格的待遇,賜予其“上柱國”之勳位,隻要父親恩準,他便會幹淨利落的自己了斷,以免父皇為了易儲還要背負一個“以父殘子”之罵名。

    或許如此,能夠換取父皇之憐憫,給他李承乾留下一條血脈……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