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僅是因為太子削弱門閥的決心之大較之李二陛下有過之而無不及,更在於時代在變遷。

    每每新朝建立之初,天下紛亂,世家門閥不僅可以憑借強大的勢力逐鹿天下,更可以在立國之後穩定四方,受到皇權之倚重。但是隨著國勢穩定、皇權穩固,世家門閥的利益便開始一點一點與皇權相衝突。

    到了這個時候,要麽世家門閥裹挾著皇權依舊分割天下權力笑傲一方,要麽皇權暴漲使得世家門閥蟄伏於威壓之下,絕對不會有第三條路。

    眼下之時局便是如此,若關隴一舉覆滅東宮、另立儲君,那麽世家門閥的榮光還會延續下去,或許二十年,或許五十年。但既然關隴戰敗,東宮屹立不倒,且太子即將登基,那麽屬於門閥的最後榮光必將逐漸黯淡。

    這是大勢。

    大勢猶如天河奔流、海潮席卷,一切試圖抵抗都將在這毀天滅地的絕對力量麵前被連根拔起、碾為齏粉。

    正所謂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劉洎麵色難看,數次意圖開口,卻終究沉默不語。

    岑文本吐出一口氣,無限唏噓道:“皇權更迭,時代變遷,不能總抱著以往之成見不放,以為一套準則變可以暢通百年。要懂得與時俱進,更要懂得迎合時勢,才能順應大勢屹立不倒。否則任你有通天徹地之能,亦要在洶湧澎湃的大勢麵前頭破血流、一敗塗地。”

    所為時勢造英雄,莫過於此。

    穀  劉洎張張嘴,良久才悶聲道:“前輩之言,振聾發聵,下官謹記於心。”

    他出身於南陽劉氏,但父祖卻早年遷往荊州定居,與祖家的聯係漸漸疏遠,另立門庭,所以並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門閥子弟。早年他任職於蕭銑麾下,後來蕭銑戰敗便又歸順李唐,得到重用,但是身居關隴門閥掌控的朝堂之上,他之能孜孜不倦的將自己的性格、作風向著一個世家子弟去努力轉變,融入各方門閥勢力之中,這才一路官運亨通,躋身於帝國權力之中樞。

    然而現在,卻又要麵臨時代之更迭、大勢之變遷,努力向一個忠於皇帝、忠於帝國、視帝國利益高於一切的臣子去轉變……

    自己這前半輩子豈不是誤入歧途,一無所得?

    但他也明白,岑文本這番言語乃是金玉良言,不容駁斥,隻得悶聲應下,隻不過心中一時半會兒難以轉過彎來……

    岑文本摸了下茶壺,發覺茶水已經溫涼,幹脆將茶杯推開,歎息著道:“待太子登基,老夫便即致仕告老、衣錦還鄉,朝中之事再不過問,今日算是最後對你之提點,能否領會老夫之深意,皆在於你自己,往後這官場也得你自己去走,是一番順遂建功立業,亦或是步步坎坷蹉跎一生,沒人幫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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