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言辭懇切,宇文士及也認為太子之言出自肺腑,絕非裝腔作勢,但也正因為此,令他心中有些悲涼。

    從始至終,太子亦未曾提及長孫無忌該當如何處置,顯然對此早有腹案,且根本不給任何人予以說項、討價還價的機會。

    想當年,若非長孫無忌統一關隴內部,與“天策府”眾將一同傾力輔佐李二,又於關鍵之時極力主張發動玄武門之變,焉有李二陛下之今日?所以李二陛下效仿先賢論臣下之功記敘於淩煙閣以為後世尚饗之時,敘功以長孫無忌為第一。

    本應是大唐帝國第一功勳,榮寵備至、權勢熏天,卻一步步走到今時今日這等地步,著實令人唏噓感慨……

    然而又不能怪罪太子無情,太子肯坐在此間與關隴談判,固然又李勣揮軍而至之威脅,借關隴以抵抗山東、江南兩地門閥之意圖,可終究還是寬厚仁慈,願意放關隴一馬。

    若換了李二陛下,哪裏還會給關隴這樣一條生路?

    “夷三族”都是輕的……

    *****

    微雨斜風,終南山流泉飛瀑、鬱鬱蔥蔥,馬車行於密林山間,兩側煙雨濛濛、景色幽致,宇文士及卻無暇觀賞,心思重重的來到長孫無忌住處。

    下車之後進門,見到令狐德棻、獨孤覽兩人也在,遂將侍者斥退。

    四人跪坐在窗前地席之上,令狐德棻親手沏茶,獨孤覽有些沉不住氣,問道:“太子那邊如何說法?”

    宇文士及麵色凝重,道:“條件很是苛刻。”

    三人沒有什麽驚異之色,此等情況本就在預料之中,此番兵變差一點將李承乾廢黜,而一旦李承乾儲君之位被廢,東宮上下皆要遭受滅頂之災,妻妾子女難得善終,心中之怨氣豈能尋常?

    如今人家逆轉獲勝,趁機發泄一番心中火氣,也狠狠將關隴門閥扒下去一層皮,自然是情理之中。

    令狐德棻給三人分茶,而後道:“說說看,若是不至於太為難,什麽也可斟酌。”

    宇文士及略一猶豫,將太子的要求詳細敘述一遍。

    令狐德棻一聽,瞬間苦了臉,叫苦不迭:“其餘也就罷了,吾等兵敗,自然不敢繼續覥顏駐留朝堂之上,可罰沒關隴各家八成產業用以賑濟災民、重建關中,這就過分了啊!”

    他如今幽居府邸、著書立說,說不上清心寡欲,但思想境界的確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對於仕途不再渴望。況且家中幾個兒子也沒什麽能力才華,當不當官無關緊要,但要罰沒八成產業,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沒了這八成產業,家中上上千把口人拿什麽去養活?

    一輩子鍾鳴鼎食、奢華無度的生活拿什麽去繼續?

    獨孤覽倒是沒叫屈,而是與宇文士及一同看向長孫無忌,說到底,長孫無忌不僅僅是關隴領袖,更是他們這些人的主心骨,關鍵時刻還是習慣聽取長孫無忌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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