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局勢,對於關隴門閥來說危如累卵,動輒有傾覆之禍,想逆轉此等局麵,最重要莫過於兩點:其一,盡快東宮六率徹底占據太極宮;其二,則需要李勣以平衡朝局為重,對關隴門閥采取扶持之策略,以此對抗山東、江山兩方門閥。

    兩者缺一不可,所以極難達成。

    但這優勢關隴門閥唯一生機,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也不得不全力施為。

    所以匯聚此間的關隴大佬紛紛頷首,對長孫無忌的對策予以肯定,事實上所有人也都明白,這等時候長孫無忌已經紅了眼,大家對他的策略予以讚成便罷,水若是敢反對,隻怕會馬上被長孫無忌開刀……

    長孫無忌環視一周,對諸人的表態感到滿意。

    雖然隻要宇文家跟隨他的步伐,餘者誰敢抵觸他的策略都會遭到他的瘋狂打壓,也肯定能夠將任一門閥徹底擊垮,但若非必要,他並不想那麽做。

    既然所有人都知情識趣,關隴門閥就還是堅若磐石,未必不能一戰。

    *****

    當關隴軍隊將所有的預備隊都投入戰鬥,太極宮彈丸之地幾乎擠滿了雙方將士,所有人在各自督戰隊的催促之下發動瘋狂進攻,幾乎每一刻都有無數兵卒戰死,鮮血流淌在地上被雨水稀釋流入溝渠湖潭,屍體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每一處都經由雙方反複爭奪,每一寸土地之上都浸滿鮮血,戰鬥激烈至天地變色、山河悲嘯!

    東宮六率麵對關隴軍隊發瘋一般的攻勢隻能負隅頑抗,節節敗退,大半太極宮已經盡皆淪陷,氣勢上被叛軍死死壓製。

    李勣的指揮所已經從太極宮旁邊數次向後遷移,目前設置在兩儀殿,但叛軍攻勢猶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東宮六率勉力抵擋,想必不久之後就要再度向後遷移,放置於甘露殿附近。

    軍中已經開始有恐慌情緒滋生,但李靖卻安之若素、處之泰然,每一次有麾下將校請示亦或者傳令兵傳達信息,都能見到李靖大馬金刀坐在指揮所內,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沉穩氣度。

    這對於穩定軍心是非常重要的,將乃兵之膽,隻要主將穩得住,軍心便穩定,即便瀕臨絕境,亦能奮起而戰。

    渾身多處包紮好似粽子一般的李思文不解問道:“大帥為何不將右屯衛已經突破金光門殺至西市的消息傳遞下去?此刻賊軍勢大,氣勢洶洶,咱們的兵卒難免軍心渙散,該當放出消息穩定一下才是。”

    李靖依舊坐得穩穩當當,拈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緩緩說道:“稍安勿躁!你也算是出身軍伍世家,當知曉令尊行軍打仗多年,亦曾多次經曆險境,可即便情況再壞,你可否想象令尊彷徨無措、進退失據之模樣?”

    “這個……”

    李思文想了想,搖頭道:“非是末將不遜,家父從來都是鎮定自若、智珠在握,若讓他失了方寸,幾乎不可能。”

    李靖道:“可帶兵打仗,哪裏有真正的常勝將軍?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從來沒有必勝之仗,身為統帥每時每刻都要做出最壞之準備。一個統帥的素質,不僅僅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更在於溫若磐石,成為全軍之砥柱,任憑強敵之攻勢猶如狂濤巨浪,亦能巍然不動!即便此刻敵軍已經殺到眼前,舉起鋼刀,也不要眨一下眼皮!”

    這是他多年從軍所累積、感悟出來的經驗之談,對於麾下這些年青將領,他願意傾囊相授。

    就比如他近些年專注於著書立說一樣,相比於軍功、權力,他更在乎傳承。

    若能將自己生平所學盡皆傳承下去,即便百年之後歸於塵土,但自己的思想、學識、軍略卻依舊活躍在世間,被人們口口相傳、傳諸於後世,那是比官居一品、大權在握更為光輝榮耀之事。

    李思文蹙眉想了想,遲疑道:“也就是說,哪怕心裏怕的要死,也得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用意震懾敵膽之同時,也可安撫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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