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默然。

    他不得不承認,世上從無“感同身受”這回事,未曾親身領略痛苦的滋味,絕對不能感受到其中絕望與折磨……

    “嗬嗬!”

    長孫衝努力想要站起,但身上的重枷使得他渾身的肌肉早已受到不可逆的損害,手足的鐐銬也限製了他行動的幅度,努力半晌,隻能頹然倒在稻草堆上,隻剩下劇烈的喘息。

    半晌,長孫衝才緩過勁來,語氣平靜,但充滿怨毒:“陛下與皇後將他們最疼愛的嫡長女許配於我……我應該感激?不!這不是他們對我的期許與看重,而隻是為了彌補你犯下的錯,更是為了給父親這個關隴第一勳貴一個交待!在他們眼裏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但他的皇位賴以關隴而篡取,他不敢得罪關隴,所以他們選擇犧牲一個嫡長女來達到政治的平衡!我隻是一個殘廢的可憐蟲,我憑什麽感激他們?”

    李承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居然連父皇母後對你的寵愛都質疑?這麽多年,父皇母後待你甚至比對孤都更好一些,更別說羨慕你的皇子有多少……你太偏激了。”

    他認為這是長孫衝身體遭受重創之後心理發生了扭曲,不可理喻。

    長孫衝卻大笑兩聲,但體力虛弱至極,笑聲裏沒什麽中氣,急促說道:“你說陛下寵愛我,那我問你,前些年房俊平步青雲、官運亨通,陛下為何處處將他淩駕於我之上?”

    李承乾想說你本事不行啊,當初人家房俊一手創建神機營,帶的好好的,結果父皇將房俊調走讓你入主神機營,可你最終卻將一支注定會閃耀無雙戰力的強軍帶到渙散崩潰……這也能怨得著父皇?

    不過他到底是個厚道人,見到長孫衝這等淒慘之形狀,不忍再度打擊,隻是默然不語。

    隻是想起當年兩人交情深厚,出則同車、入則同榻,亦曾發出豪言要效仿伯伯牙子期,譜下一段高山流水覓知音的佳話……卻不想今時今日反目成仇,長孫衝更是恨不能殺他而後快。

    “寵愛我?”

    長孫衝麵色猙獰,一雙眼睛死魚一般凸起,恨聲道:“若當真寵愛我,當初長樂意欲和離,他們為何支持?難道他們不知道長樂有違婦道,與房俊那個雜種暗通款曲、做下醜事?他們知道!他們什麽都知道!隻是因為我是個廢人,所以他們便犧牲我的尊嚴,卻給予長樂肆意妄為的自由!憑什麽我要感激他們?我恨不得他們死!”

    一聲一聲泣血控訴,卻令李承乾極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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