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以來,豈不是四十載光陰盡皆虛度,一切又回到當初?

    李靖緩緩頷首,唏噓道:“當年先生之風采,吾至今尤未忘卻,眼下時局不穩,吾輩軍人自當報效家國,不能兼顧私情,故而會留下兵卒看守此處,免得旁人前來打擾,還望先生諒解。”

    言罷,起身一揖及地,未等侯莫陳虔會說話,轉身大步離去。

    人一旦到了某一種境界,便不屑於說謊,更不恥於說謊,隻要侯莫陳虔會說出那一句“悔之莫及”,李靖便知道無論如何,都再無人能夠遊說侯莫陳虔會回到這一場兵變綢繆之中來。

    沒有了長孫衝居中調度,沒有了侯莫陳虔會振臂一呼,關隴門閥群龍無首,又能掀起什麽風浪?

    怕是這會兒,關隴門閥應當聚在一處焦急的商議如何善後……

    ……

    正如李靖所想那般,崇仁坊趙國公府被“百騎司”強闖入內,長孫衝固然鑽入密道,卻終究被抓獲,已然押赴興慶宮等候太子裁決;李靖親自帶兵包圍永陽坊,將侯莫陳虔會居所隔絕……一樁樁消息傳出,關隴門閥盡皆大驚失色。

    本以為關隴門閥聯合起來勢力強橫,足矣發動一場兵變,徹底擊潰所屬於東宮的武裝力量,進而廢黜東宮,另立儲君。可誰能想到太子殿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緊緊的掐住了關隴門閥的七寸,將此次綢繆的兩個核心人物一個抓捕、一個軟禁,使得各家相互之間難以協同。

    若是繼續發動兵變,統屬不清、無法協同,群龍無首之下極易指揮失靈,大戰一起那裏容得下這等錯誤?

    可若是自此偃旗息鼓,城內城外已然秘密聚集起來的力量怎麽辦?所有一切都被東宮得知,縱然此刻退怯,可東宮定然謹記在心,日後清算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

    進退維穀、取舍兩難,關隴各家如今暗暗叫苦,騎虎難下。

    *****

    崇仁坊。

    趙國公府被“百騎司”團團圍困衝入府中拿人,慘呼喊叫火光衝天,同在崇仁坊的梁國公府早已闔府警戒。多日之前,房家在城外、驪山各處的農莊便抽調精壯家兵入城,分發兵器甲具,以防意外。

    其中,崔敦禮甚至利用職務之便,從兵部鑄造局調集了數十具用以裝備重裝步兵的覆麵鐵甲……

    長孫家那邊沸反盈天,房家這便已然準備就緒。數百家兵看守院牆各處,穿了鐵甲的部曲則坐鎮中堂,更有火器、弓弩無數,所有家兵、奴仆盡皆全副武裝,捍衛府邸。

    麵對這等緊張局勢,高陽公主非但沒趕到害怕,反而興致勃勃,畢竟任何一個李家女兒都是在自家“三娘子”平陽昭公主李秀寧的事跡上成長,骨子裏便有一種巾幗不讓須眉的霸氣!

    此刻高陽公主逼著武媚娘幫她穿上了一身閑暇時量身打製的山文甲,外麵罩著絳色披風,雲髻高聳修眉俊目,纖手摁著肋下寶劍,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中太師椅上,巴掌大的小臉兒緊緊繃起,英姿颯颯、威風凜凜,頗似白虎衙堂裏將軍升帳……

    武媚娘在一旁不忍萃睹,單手捂臉,小聲埋怨道:“殿下當真胡鬧,您乃千金之軀,金枝玉葉,咱們家更是貞觀功臣、國朝勳戚,縱然關隴門閥兵變欲廢黜東宮,又豈敢無分差別的攻擊咱們家?如今公爹、郎君盡皆不在,殿下您便是一家之主,還是應當穩重一些才對。您這般煞氣騰騰,自己倒是覺得好玩兒,可就會給下邊人一種‘生死存亡’之急迫感。所謂主辱臣死,若是您這位公主殿下都做好了親自提刀上陣的準備,下邊那些家兵奴仆盡皆感到羞辱,萬一有人在府外叫囂,甚至引兵前來試探,他們忍不住便會主動出擊,反倒將自己置身險地。”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