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等事豈是為人臣者能夠做到?

    即便做了,長孫無忌又當真會履行承諾,扶持自己以及錢唐褚氏進入晉王殿下之中樞,位高權重?

    真真是進不得,退不得,兩難抉擇。

    偏偏不選還不行,長孫無忌敢這個時候當著自己的麵前說出這樣近乎於大逆不道的話語,豈能不妨備自己回頭將他給賣了?

    可以想見,若是自己不答允長孫無忌,轉過頭來勿用程咬金、薛萬徹之流栽贓陷害,長孫無忌就能將自己生吞活剝、毀屍滅跡……

    此刻,他心中滿是悔意。

    自己一直認為才學滿腹、名滿天下,自當更進一步走入中樞,從而執掌權柄、指點江山,在青史之中留下一段佳話。可孰料這政治漩渦卻猶如猛獸之口,稍有不慎便給啃噬得鮮血淋漓、屍骨無存。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在鄉間著書立說教誨子弟,寫寫字喝喝酒,搏一個文明才子譽滿天下,不也挺好?

    唉,一失足,怕是要成千古恨……

    *****

    平穰城,大莫離支府。

    七星門殲滅數千唐軍的振奮隻是維持了不足半天,唐軍便自平穰城各方猛烈攻城,片刻不休,闔城各處城牆守軍壓力甚大,不停的向大莫離支府求援,懇請派兵支援。官吏們負責軍械之調撥運輸,尤其是弓矢滾木檑石等等守城器械消耗嚴重,必須隨時補充。

    諾大的大莫離支府內,即便夜晚亦是燈火輝煌,官吏將校出出入入,往來不休。

    淵蓋蘇文坐在書案之後,麵色陰沉,將書案上的文牘批閱幾分,一個眉清目秀的錦衣少年手執托盤入內。

    少年來至書案之前,將托盤放置於一旁的茶幾之上,溫聲道:“父親,已至戌時,不妨喝些茶水,用些糕點。”

    淵蓋蘇文將毛筆放下,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著少年笑道:“難得你有孝心,為父就歇一歇。”

    起身來到茶幾旁入座,拈了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咀嚼幾下咽了,少年早斟上茶水,淵蓋蘇文淺淺的呷了一口。

    籲出口氣,他笑問道:“你平素接在後宅讀書,輕易不曾踏足這前廳,今日卻是何故?”

    少年聞言,跪伏於地,垂泣道:“孩兒鬥膽,懇請父親寬恕大兄……二兄率領‘王幢軍’潛伏於安鶴宮之事,孩兒已然聽聞,料想二兄取義成仁、已然遭遇不測。吾於二兄一母同胞,卻也不忍見到大兄被父親賜死。大兄固然有錯,亦不過是受到長孫衝之蠱惑,才做出背棄父親那等醜事,卻罪不至死。”

    淵蓋蘇文一言不發,麵色陰沉,隻是緩緩的喝了口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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