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溫倒也光棍兒,正如馬周所言,今日之事目擊者太多,根本不可能信口胡謅,否則人家稍作排查即刻一清二楚,撒謊完全沒意義。

    再者說來,他今日之舉措實則另有目的,事情越大,越是鬧得不可收拾,效果就越好,故而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極力推卸。

    當即頷首道:“今日之錯在我,盡皆認罪,聽候處罰。隻不過擄掠武娘子實乃誤會,吾隻是想請武娘子去府上給越國公書信一封,懇求越國公網開一麵寬恕家兄,但由此引起武娘子誤會,受了驚擾,吾在此致歉。”

    對於自己的一幹罪行,供認不諱。

    堂上一瞬間有些安靜……

    馬周身為京兆尹,大案要案審過不少,即便是偷雞摸狗的小案子也審過,卻從未遇到這般配合審訊的嫌犯。

    這位長孫家的五郎難道不知一旦認下這些罪行,即將麵臨京兆府的嚴懲?還是他有恃無恐,根本不在乎,認為京兆府根本拿長孫家沒辦法?

    馬周剛開始的時候有些捉摸不透,因為這很是違背人性,誰犯了錯不都得狡辯推卸一番,待到罪證確鑿之時才會認罪?然而待看見長孫溫一臉無所謂,甚至有些得意的時候,心底忽然一動,覺得自己可能摸準了長孫溫的心思。

    旋即忍不住歎息一聲,都說財帛動人心,這權勢富貴更是一杯要命的毒藥,即便是手足兄弟,亦難免反目成仇,欲置對方於死地。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看了李治一眼。

    何其相似啊……

    李治雖然缺乏曆練,在官場之上麵對那些官油子的時候屢屢吃癟,屢屢吃癟,但是於權謀之術卻是天賦極佳,隻是略微想了想,便明白長孫溫並非是昏了頭愚蠢至此,而是別有所圖。

    至於到底圖謀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心裏還在琢磨著長孫家內部之鬥爭到底將會誰得利、誰損失,忽然見到馬周瞥了自己一眼,立馬明白了馬周這一眼所蘊含的意思。

    李治:“……”

    娘咧!

    馬賓王你那是什麽眼神?本王雖然爭儲,也是跟自己的兄長搶東西,但是咱一向光明磊落絕無半分這等齷蹉之手段好吧?

    此等事,本王不屑為之!

    偏又不能明言解釋,心中鬱悶至極。

    武媚娘明媚的眼眸眨了眨,顯然也看透了長孫溫的圖謀,眼眸轉而看向李治,問道:“隻是不知殿下為何那般湊巧的出現在碼頭,且距離事發之地僅有數步之遙?”

    馬周坐在書案之後,視如不見。

    按理來說,公堂審案,他這個主審官才有發問之資格,豈容的一個當事人發問?

    不過他見到李治並無反對之意,幹脆裝聾作啞,一聲不吭……

    李治抿了一下嘴唇,心想這問題當真要命,總不能直言自己就是前往碼頭,意欲欣賞武娘子你的美色吧?

    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而且堂堂親王覬覦臣子之妾室,這已經不是是否丟臉的問題了,簡直昏聵無道,這等人豈能讓他當太子、做皇帝?

    可若是不直言,又沒法解釋清楚自己為何那般湊巧的出現在的碼頭,很容易就被認為是長孫溫一夥……

    他這邊沉吟未語,高陽公主秀眸微微眯起,盯著李治,緩緩問道:“這長孫溫之禽獸行徑,該不會是晉王殿下指使吧?”

    李治忙道:“斷無此事,本王當真隻是湊巧路過……”

    高陽公主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這個父皇最為疼愛的嫡子麵子,撇撇嘴,詞鋒如刀:“是啊,當真湊巧得很,湊巧遇上這等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女子之事,若非碼頭上的腳夫苦力們念著房家的恩情厚待挺身而出,殿下怕是還能上演一處英雄救美的戲碼……嘖嘖,這得是何等天賜良緣,方能這般湊巧?”

    武媚娘垂下頭去,心想高陽公主平素懶懶散散任事兒不管,卻原來這心思也剔透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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