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衝崔敦禮頷首道:“多謝崔侍郎提點,是本王魯莽了。”

    崔敦禮笑了笑,看了一旁的房俊一眼,道:“越國公時常教導吾等,為人要光明正大、胸懷寬廣,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若為名臣,先為名仕,若為世範,先為君子。”

    嘴上說得很是好聽,心裏對房俊更是欽佩。

    這可是打擊晉王的一個絕好之機會,居然就這樣平白放過,房俊之心胸、格局,的確舉世罕有。

    世人皆說房玄齡溫潤如玉、一世君子,卻生出房俊這樣一個棒槌,實則在崔敦禮看來,房俊之行為固然有些率誕,但其心性,卻也絕對配得上“君子”之準則。

    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

    此等人物,誰能不心生敬服?

    李治笑了笑,頷首道:“越國公胸懷寬廣,實乃吾輩之典範,否則如何當得起父皇對他那般寵信器重呢?”

    房俊對著等吹捧不以為然,淡淡道:“知伯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

    當年豫讓為知伯複仇,不慎被趙襄子識破,趙襄子對豫讓說:“子不嚐事範中行氏乎?知伯滅範中行氏,而子不為報仇,反委質事知伯。知伯已死,子獨何為報仇之深也?”豫讓回答道:“臣事範中行氏,範中行氏以眾人遇臣,臣故眾人報之;知伯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

    及後得趙襄子之王袍,豫讓拔劍三躍,大呼:“而可以報知伯矣。”之後伏劍而死。

    此為“士為知己者死”!

    李治默然不語。

    欲成大事,除去自身之優秀以外,尚需得力之臂助輔佐。父皇當年有長孫無忌、杜如晦、房玄齡、程咬金、李績等一幹文武群臣鼎力輔佐,方才成就大業,名垂青史,如今又有房俊這等當世人傑誓死報效,正因為父皇之人格魅力能夠懾服群雄,豈不令人豔羨欽佩?

    而自己又何時能夠遇到自己的“豫讓”呢?

    ……

    思忖再三,房俊道:“將這些將士之名字謄抄造冊,至於如何撫恤,暫時先由兵部撥出一筆款項發放至兵卒以及陣亡者家屬手中,定要言明一應撫恤要按照東征之後陛下之旨意而行,錢帛一次性補齊,軍功勳階亦會一一封賞,請他們定要諒解,毋須急於一時。”

    崔敦禮也認為這樣處置最好:“下官會按照戶籍所登記之住址,派遣兵部以及當地府衙之官員親自登門,先給予一部分錢帛予以安撫,取得他們的諒解。”

    既然怎麽做都不合適,那就隻有拖一拖,卻一定要得到這些兵卒本身以及家屬的諒解,不能給人一種功勳被貪墨的誤解。

    總不能為了這點事去征詢李二陛下的意見吧?

    況且如今李二陛下或許大手一揮大加封賞,待遇遠超兵部之規定,等到將來東征受阻,又會對封賞予以減免。沒人敢埋怨李二陛下出爾反爾,隻會攻訐兵部處事不公、前後不一……

    然後崔敦禮便告辭離去。

    李治有些不解,這兩人從頭至尾都未談及這一筆軍械延遲所導致的兵卒凍傷凍死事件,到底要歸於誰的責任……

    想了想,他忍不住說道:“此事過錯在於本王,越國公大可在奏疏上寫明,本王對這些兵卒之死傷心有愧疚,定會擔負責任,哪怕那些陣亡兵卒之家屬去王府門前罵街,本王也坦然受之。”

    這倒也並非是他勇於承擔,而是知道這件事發生在他主政兵部期間,他根本跑不了。

    房俊卻道:“此事與殿下何幹?殿下初仕兵部,對於兵部之運轉並不了解,固然遭受小人蒙騙,不用水師之船隊運輸,反而花費重金雇傭江南民間之船隻,非但花費甚大,耗時太久耽擱軍情,還導致一批軍械失竊,至今未能找回。微臣已經擬定了奏章,明早便會遞交至政事堂,請諸位宰輔評定得失、予以懲罰。”

    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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