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句悖逆之言,若是將來李二陛下駕崩,房俊有心謀反,憑借這些大將足以可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改朝換代亦是未嚐不可。

    見到房俊毫不掩飾的自得模樣,薛萬徹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歎氣道:“經此一戰,二郎之功勳可謂震古爍今,直追衛青、霍去病!說一句名垂千古、睥睨當世亦不為過。老哥哥我追著二郎的腳步才僥幸喝了點湯水,如此卻已心滿意足,可見人與人不能比……哥哥我唯有在戰場之上方才有那麽幾分用處,即便是程咬金尉遲恭等人,亦是不曾心服,今日對於二郎,卻是五體投地。那薛舉未來可成大唐之名將,但是二郎你的前程,吾卻是不敢揣測,或許,封王拜相亦未必便是終點……”

    房俊悚然一驚,抬頭看向薛萬徹。

    薛萬徹瞅了眼一眼,緩緩頷首,道:“吾是個粗人,不懂得那些個陰謀詭計運籌帷幄,但幼時亦曾被家父逼著讀了幾本書,知曉霍子孟、曹孟德的故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前鑒不遠,覆車繼軌’……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並非是你怎麽想,局勢便會推著你一直往前,直至萬劫不複……”

    說到此處,忽而一笑,道:“二郎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吾說的是什麽,更知曉該如何去做,是吾多言了……夜深了,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是犯困,吾去歇息一陣,眯一會兒。”

    言罷,笑眯眯的起身離席,留下房俊一人獨坐帳中。

    房俊心中震蕩,直至薛萬徹離去之後,依舊未能緩過神來……

    霍光霍子孟,曹操曹孟德,這兩人之事跡,即便是在後世亦是耳熟能詳,房俊豈能不知?

    霍光乃是霍去病異母弟、漢昭帝皇後上官氏外祖父、漢宣帝皇後霍成君之父,妥妥的外戚權貴。

    此人身份高貴,卻不學無術,初以門蔭選為郎官,曆任侍中、奉車都尉、光祿大夫。漢武帝臨終時,拜大將軍、大司馬,受命托孤輔政,輔佐漢昭帝,解除上官桀擁立劉旦陰謀,廢立昌邑王劉賀,擁立漢宣帝即位,掌權攝政,權傾朝野。

    風光之處,一時無兩。

    早先之時,霍光為人極為小心謹慎,“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嚐有過”,這才使他贏得了武帝的信任。然則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地位的穩固,霍光逐漸地改變了原來的做法,他變得不那麽小心謹慎了,權力欲開始膨脹。

    尤其是在昭帝末期,大量把自己的故吏、親屬安排到重要位置。

    霍光的家人甚至奴婢也依仗人勢,恣意妄為。尤其在其身死之後,其家人與奴仆更是為所欲為,無所顧忌。他們僭越禮製,私自擴大霍光的陵製與自己的府第;目無皇帝,霍雲“多從賓客,張圍獵黃山苑中,使蒼頭奴上朝謁,莫敢譴者”。

    就連流傳下來的漢樂府中都有“昔有霍家奴,姓馮名子都。依倚將軍勢,調笑酒家胡”的詩句……

    其囂張跋扈之處,可見一斑。

    霍光生前,漢宣帝念其忠於漢室,有擁立之功,又握有實權,且自己初起民間,勢單力薄,羽翼未豐,因此並未貿然對霍氏下手,霍光死後僅兩年,霍氏就罹族誅之禍。

    霍光非是跋扈之人,最終卻因跋扈而遭滅族。

    所行所為未嚐便是他的本心,卻被身邊的人裹挾著,一步一步走入萬劫不複之深淵。

    至於“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孟德,更是“權臣”之典範!

    每一個人所做的事情,並不一定便是出自本心,外界的局勢、親信的裹挾、曆史的潮流……每一樣,都會使你做出有違本心的決定,進而背離初衷,在一條荊棘密布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甚至於就連當今皇帝李二陛下,當年“血染玄武門”殺兄弑弟逼父退位之時,便是他的本心嗎?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