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奇道:“這是為何?”

    老翁道:“西域的毛毯固然華美金貴,可是必須是手工紡織,機器織不出來,就算是最好的織工也得一年能織出一塊。可家裏哪裏有那麽多長年累月鍛煉出好手藝的人手?而我們這種毛毯,看著簡陋,但是勝在工藝簡單,用這種織布機編好花紋,哢哢哢的一天能織出一塊,賣給商人,除去材料成本,每塊能賺三十文錢,一年能賺十貫錢。而那種精致華美的毛毯別說我們織不出來,就算織出來了,全家人一年累死累活也就兩三塊,每塊賣個三兩貫,也沒這個賺得多。”

    這裏頭的賬目房玄齡自然匯算,他更驚訝的是年收入:“一年十貫錢?”

    關中家中有二十畝上等良田的人家,一年的收入怕是也沒有一貫,因為現在盛世太平糧價低賤,再加上林邑國稻米的不斷湧入,導致糧價長時間處於三四文錢的低水平。

    如此一來,好處是誰都能吃得飽飯,壞處是大家都沒錢……

    穀賤傷農,這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即便是朝廷籌備東征調集了大批糧食,甚至漸漸放開對於釀酒等行業的管控,可這兩年關中水利設施迅猛發展,兼之風調雨順,糧食年年豐收,價格硬是提不上去……

    然而即便如此,房玄齡也沒想到在小小的華亭鎮,一戶農人隻是雇傭了幾個婦女織工,一年賺的錢就十倍於關中的富農。

    這個衝擊實在是太大……

    老翁很是有些傲然,道:“絕無虛言,小老兒家中人手太少,兩個兒子都在鹽田裏頭管事,所以沒人張羅,鎮子裏頭織布機最多的那一家有八台,整日裏雇傭了幾十個織工,一年能賺上百貫。”

    一家農戶織布就能賺取上百貫,華亭鎮的商稅天下最高,達到了五稅一,也就是要繳納二十貫的稅賦,全鎮這等農戶何止一千?單單是織布是商稅,華亭鎮每年最少也要收繳一萬貫。

    怪不得有“每年都能給水師買一艘戰船”這等話語。

    需知道,與碼頭上那些大宗的生意交易相比,這連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這是一個古往今來從未出現過的地方,百姓們不種地,僅僅是依靠那些不入流的倒買倒賣商賈手段,卻斂聚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巨額財富!

    房玄齡自然知道自家兒子那一套“將農民從土地上解放出來”的混賬學說,然而令他深感擔憂的是,萬一農民弄離開土地做工、經商了,那麽誰來種地?

    難不成大唐將會前無古人的產生無數的荒地,最終崩潰滅亡?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