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登基為帝的那一天,難道不正是關隴集團攫取勝利果實的那一天?

    而這個“勝利的果實”,卻是實實在在的國家利益……

    李二陛下長籲一口氣,豁然開朗。

    自己這都是在做些什麽?

    這邊極力打壓世家門閥,那邊卻又屬意由世家門閥支持的晉王繼承儲位……

    簡直是老糊塗了!

    然而他剛剛想明白,卻又立馬陷入猶豫。

    晉王是在他的默許之下參與到爭儲當中的,而現在自己卻又要一手掐斷晉王剛剛燃起的希望……這是否殘酷了一些?

    房玄齡又豈能看不出李二陛下的糾結所在?

    可他亦是無可奈何,勸無可勸。

    對於晉王這個最小的嫡子,李二陛下的寵愛是真摯而毫無保留的。

    他又怎麽忍心狠狠的將一心憧憬儲君之位的晉王打落塵埃,徹底斷絕這個念想兒?更別說這個孩子本是安分仁厚的,正是他李二陛下一手將他送到了如今爭儲的道路上……

    太殘忍。

    殿內一時陷入沉寂,唯有窗外雨聲連綿。

    良久,李二陛下方才緩緩闔眼,喟然一歎:“這封奏折……駁回吧。”

    房玄齡躬身施禮:“陛下聖明!”

    既然是駁回,那自然便是斷了晉王謀求吏部尚書從而建立班底這條路。若說之前高士廉或許還有可能被晉王拉攏過去,畢竟有著血脈親情,可是現在,高士廉必然與晉王勢成水火,轉而偏向太子。

    李二陛下愕然發現,自己無意之間居然等同於助攻了太子一回,須知以往太子在朝中的影響力極低,現在有了吏部這杆大旗,依附過去的大臣自然不會少……

    *****

    茶水溫涼,李二陛下吩咐內侍撤去重新沏了一壺,招呼房玄齡隨意坐下,品著盞中香茗,聽著窗外風雨,大殿空寂涼風習習,倒也甚是愜意。

    隻是李二陛下卻愁眉不展,心中總覺得愧對晉王,著實糾結……

    房玄齡勸慰道:“陛下何須自責?儲君之位,事關國本,本就不可輕忽大意,豈能輕易更改?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知多少人的利益與太子聯結,而又有多少人的利益與太子背離……現在陛下隻是有意易儲,朝中便暗潮洶湧波瀾頓生,一旦當真降下聖旨,那時候才是各路牛鬼蛇神盡皆浮出水麵擾動天下風雲!晉王殿下素來聰慧,頗識大體,想來定然能夠體諒陛下的難處。”

    說實話,他對於眼前這位帝王也頗多無奈。

    儲君之位是何等大事?這位卻搖擺不定朝秦暮楚,與一貫以來的英明果敢判若兩人,之前屬意魏王繼承儲君之位,現在又有意扶持晉王上位,就好像儲君之位不過是一個七品芝麻官兒,想給誰幹就給誰幹,簡直是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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