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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貴如油。

    一場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及至天明時分尚未停歇。

    房俊推開窗子,一股清冷的空氣伴隨著濕潤的水汽撲麵而來,令人精神一振。

    遠處的山嶺被雨水洗刷得青翠如黛,庭院裏的樓閣亭台花草樹木亦是青綠如滴欣欣向榮,沒有陽光,天空依舊籠罩著灰蒙蒙的雲層,卻沒有令人感到半分壓抑憋悶,反而有一種渾身都充滿活力的感觸。

    春耕在即,一場恰到好處的春雨簡直就是上蒼的恩賜……

    房俊回頭瞅了瞅床榻上海棠春睡的武順娘,微微一笑,任由秀玉秀煙服侍著淨麵洗手換了一套衣衫,而後在兩女幽怨的目光中徑自來到前廳,匆匆享用了一頓稀粥小菜的清淡早膳。

    用膳之後,換上蓑衣戴上笠帽,穿著一雙草鞋,帶著部曲家將縱馬呼嘯出得府門、城門,一路揚鞭躍馬徑直向著驪山農莊進發。

    城外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見到這一隊騎士策馬疾馳,便知道必然是哪一家的紈絝少主亦或驕仆豪奴,避之唯恐不及,紛紛讓與路旁,即便是馬蹄踐踏路上水窪積水四濺,也不敢口出不遜有絲毫不滿。

    在大唐,階級便是天塹,貴族對於平民幾乎有著生殺予奪的大權……

    一位老嫗穿著破爛的蓑衣,手裏拎著一個掉漆的食盒,被一個孫兒樣的孩童攙扶著躲在路邊,卻依舊被馬蹄濺起的泥水沾濕了衣擺。孩童委屈的大叫:“嬤嬤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回家換一套幹淨的衣衫?這若是著涼可不得了!這是誰家的騎士,特太霸道了,這道路難道是你家開的不成?”

    老嫗嚇了一跳,趕緊伸出幹枯消瘦的手掌,死死的捂住小孫子的嘴巴,神色驚慌道:“可不敢亂說……可不敢亂說……那可都是貴人,若是聽見了,鞭子抽死人都不賠命……”

    小孫兒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老嫗這才鬆了口氣。

    最下賤的蟻民,連一句抱怨的權力都沒有……

    啼聲嘚嘚,一匹健馬去而複返,徑直來到老嫗身前。

    老嫗麵色大變,“噗通”一聲便跪在路邊泥水裏,渾身猶如篩糠,死死的將小孫子護在身後,哀求道:“貴人饒命,貴人饒命……頑童無狀,隨口胡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啪嗒”

    一聲輕響,一串銅錢從馬上騎士手中拋出,丟在老嫗身上,老嫗下意識的接住。

    “剛剛過去的乃是房家二郎,不小心濺起泥水沾濕了你的衣物,二郎唯恐你年老體弱受了寒氣,賞你這半貫錢,回去做一套好衣服。反而你這老嫗嘰嘰歪歪的叨叨些什麽?頑童?哈哈哈,難不成你以為咱們二郎會跟一個黃口孺子一般見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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