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看著白紙之上寫得清清楚楚的貪墨數額,嘿嘿冷笑:“真特娘的是人才啊!關中皆說某房俊是‘財神’,可若是依著我看,楊將軍才是名副其實的‘財神’,這斂財之道讓本侯是自愧不如啊!兵冊上華亭鎮的府兵滿員是一百二十人,現在隻有三十一人,其餘八十九人的夥食輜重、日常消耗都被你吞了,你好,很好!”

    房俊當真是出離憤怒了!

    活了兩輩子,他尚是首次聽聞在大唐初年的貞觀年間就有吃空餉的純在!當然,府兵是沒有軍餉的,但朝廷會發放夥食用度,這些都被楊修武給貪墨了!

    最可氣的是,自己遣人送來書信的時候還順帶送來兩千貫,就是覺得地方軍鎮大抵也是渾水一通,想必都被上上下下挖了個幹淨,自己填補一點銀錢事小,若是耽擱了軍卒住宿,可就影響軍心了。

    卻沒想到這家夥做得這麽絕,這才幾天?兩千貫就隻剩下賬麵上的不足三百貫……

    貪墨都貪到老子頭上了,不收你收拾誰?

    房俊將紙放在桌案上,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說道:“華亭鎮統領楊修武貪墨軍資,欺上瞞下,勾結海寇,殘害良民……”

    “大總管,冤枉啊!”楊修武魂兒都快嚇飛了,勾結海寇?殘害良民?那啥,雖然我幹了,但是你特麽沒證據啊,這不是信口雌黃、栽贓陷害、要害人至死麽?!

    房俊看也不看他,繼續說道:“國有國法,軍有軍紀,如此膽大妄為、殘暴不仁之敗類,依軍法,當斬!”

    楊修武完全嚇傻了,居然一時間忘記反駁。

    這就要將我斬了?

    等到劉仁願拽著自己的發髻向後拖,楊修武這才反應過來,聲嘶力竭的大叫道:“大總管,侯爺!冤枉啊,末將隻是貪墨了一些軍資而已,何以致死啊……大總管,你不能殺我,我是弘農楊氏的子弟啊……房俊,你特娘的濫用軍權,草菅人命,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劉仁願稍微緩了一緩,看了看主位之上的房俊。

    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弘農楊氏的子弟,這可有點麻煩。弘農楊氏現下雖然有些式弱,但畢竟底子猶在,前隋輝煌一時,現如今朝堂之上諸多大臣都與其家有些瓜葛。

    若是就這麽砍了……

    房俊不悅的瞪了劉仁願一眼,喝道:“因何延誤?在本侯的水師裏,隻認軍法,不認臉麵!莫說是弘農楊氏的偏支,便是隴西李氏的子弟,犯了軍法,本侯照殺不誤!還愣著幹什麽?拉出去,砍了!人頭懸掛於轅門之上,以儆效尤!”

    “諾!”

    劉仁願答應一聲,回頭狠狠的踹了兀自掙紮的楊修武一腳,罵道:“娘咧!一個偏支而已,還真當自己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與上前來幫忙的席君買一起,將楊修武拖了出去。

    房俊神情全無異狀,在西域、在牛渚磯殺的人實在太多,現在他發現自己也漸漸成了曆史上那些“殺人如麻”的人物,已經完全不將人命當成一回事,哪怕是他自己的。這就是所謂的環境改變性格吧,再這樣一個人治大於法治,就連皇帝的性命都隨時有可能完蛋的社會裏,人命實在是如同草芥一般的東西……

    這不是房俊想要的,所以他要努力去改變這個時代,至於最終能做到哪一步他自己亦不知道,他隻是知道自己有些事情必須去做,而且要努力做得更好。

    我來,我見,我征服……

    不過為何非得要殺楊修武,正如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以儆效尤而已。

    雖然跟蕭瑀談好了條件,但房俊也知道一江南士族一貫自以為是的德性,就算明麵上支持房俊,背地裏也必然是陽奉陰違,會不斷的給他找麻煩。這幫家夥掌控江南太久了,早已將自己當做這片膏腴之地的土皇帝,當年的隋煬帝甚至要賴在江都不走期冀於得到他們的襄助平滅國內四起的烽煙,跟山東門閥、隴西世家展開對抗,小小的房俊算是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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