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遒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略知一二?

    境內山越作亂,肆虐州縣,隔壁的宣州治所姑孰城都已經被山越亂民攻陷,宣州刺史生死不知,你跟我說略知一二?是不是等到本府被山越亂民生吞活剝,你也說一聲略知一二?

    盧大遒氣得咬牙,這幫江南遺毒,素來以士族自稱,實則狼子野心,隻知家族而不知朝廷,隻知利益而不恤百姓,自私自利,視草民如豚犬,任其宰割,敲骨吸髓!

    死死壓製著自己的火氣,盧大遒冷言道:“山越肆虐,爾等即掌兵事,豈可坐視不管?速速點齊兵馬前往牛渚磯救援華亭侯,若是華亭侯無礙,爾等皆可記功,若是華亭侯有個三長兩短,損了朝廷顏麵,陛下治罪之時,方知今日之禍!”

    盧大遒這番話已經算是委曲求全了,大大降低了要求,明言我不管山越人如何,我隻要保住房俊性命無礙!休要以為坐視不管便可法不責眾,朝廷拿你們沒辦法,陛下若是震怒,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可惜陸通身為士族子弟,自幼便在家族羽翼下肆意妄為,豈會被盧大遒一番言語恐嚇?

    當即冷笑道:“還請明府明鑒,山越肆虐,不下數萬,眼下已然攻掠城池,席卷宣、潤二州。下官身為潤州司馬,保土安民乃是職責所在,若是貿然出擊救援華亭侯,導致境內空虛被山越趁虛而入,害吾桑梓禍吾家園,這責任誰來負?”

    盧大遒拍案大怒:“本官即為潤州刺史,亦身兼潤州都督,執掌潤州軍政,自然擔負所有責任!本官先命你點齊兵馬,即刻開拔前往牛渚磯救援,不得延誤!”

    唐朝各州都設有都督府,屬於大軍區性質,管十州以上的稱大都督府。長官大都督一般以親王遙領,由長史主其事,比如吳王李恪便是“都督安州等十三州軍事”。而一般的都督皆由所在州的刺史兼任。

    當然,權利這個東西並不是說你的官職高,亦或你的職權範圍之內,便是你能說的算。盧大遒指揮不動潤州的一兵一卒,李恪照樣也管不了麾下十三州兵事……

    陸通怡然不懼,反唇相譏道:“休怪下官無禮,明府所言擔責,卻不知如何來擔?屆時潤州生靈塗炭,被山越劫掠一空,你怎麽擔?你擔得起麽?”

    盧大遒鼻子都差點氣冒煙了!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無視!

    江南士族,辱我太甚!

    盧大遒生平未遇如此羞惱之境地,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操手摘下懸掛於牆壁上的佩劍,“嗆啷”一聲拔劍而起,雪亮的劍尖兒直指陸通的咽喉,聲色俱厲道:“蔑視上官,目無國法,信不信本官一劍將你斬於此地?”

    陸通一向囂張慣了,是以說話之間根本未曾想過要給盧大遒留一份顏麵。在他看來這個刺史也就是一個牌位,擺在這裏讓朝廷裏的諸公看著就行了,江南是江南士族的江南,就算你出身範陽盧氏,卻哪裏輪得到你來指手劃腳、說三道四?

    卻不曾想這老貨如此剛烈,羞惱之下居然拔劍相向,陸通臉都嚇白了,急急後退一步避開明晃晃的寶劍,不想腳下一個踉蹌,一個屁墩兒跌坐在地上……

    一旁一直優哉遊哉的朱浚也唬了一跳,趕緊上前拉住盧大遒的胳膊,勸阻道:“明府息怒,明府息怒!陸司馬言語有失,明府何必跟他一般見識?隻是陸司馬亦是心憂鄉梓,唯恐山越趁虛而入,這才遲遲不肯發兵前往牛渚磯。不如這樣,下官這就回去組織兵馬,一部分留在京口以防不測,一部分則即刻發往牛渚磯救援,明府意下如何?”

    這倒不是他改了主意,而是不得不如此為之。

    實在是沒料到這個平素軟綿綿任憑搓扁捏圓的刺史突然如此暴烈!江南士族再是如何囂張跋扈,江南亦還是大唐的疆域,堂堂刺史就算將陸通斬殺當場,大不了也是一個削官罷職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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